雨果看着眼前局促不安的詹姆斯，他的双手不断扭转在一起，因为太过用力而开始指关节泛白，这让雨果忍不住移开了视线。其实，他不想要听到任何关于莎莉的消息，但现在詹姆斯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毫不讲理地闯了进来，他可以关闭大门将他拒之门外，也可以闭上眼睛视而不见，但……至少詹姆斯是无辜的。

深呼吸了一下，雨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所以，你有什么话想说？我就在这里。”詹姆斯抬起头，有些胆怯地看了雨果一眼，雨果却是抿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放心，我不是连环杀手。”

这句话让詹姆斯扯嘴笑了起来，但随即又有些担忧地收敛了起来，然后沉默下来，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妈妈最近的状态一直都不好……”可是他才开了一个头，雨果却抬手阻止了他，“如果你来这里是想要为……莉娜辩护，我想这就不需要了，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不是吗？而且不止一次。”

詹姆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他犹豫了一下，“我不会想要为妈妈辩护，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事实而已。”詹姆斯还是坚定不移地开口说到。“过去这一年时间里生了太多事，自从‘独立日’上映之后，妈妈就变得越来越沉默了，表面上她对我们三兄弟越来越好，她几乎没有原则，只要能够满足我们，她都点头答应，她似乎想要……想要把对你的愧疚，都弥补到我们身上。我知道，我知道这没有办法弥补……”

詹姆斯似乎担心雨果火一般，慌张地解释到，但雨果却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坐在沙上，静静地看着他，这让詹姆斯无法分辨出雨果的真实情绪，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但是在晚上，她却会躲在卫生间里偷偷哭泣，去年你在奥斯卡得奖的时候，你说的得奖感言几乎击溃了她，在那之后，即使是观看你的脱口秀节目，她也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这很讨厌，就好像试图利用眼泪去挽回那些过错一般。我也不喜欢，我甚至痛恨这样的她，因为她就像是一个伪君子，扮演了一辈子优秀的母亲，但事实上却是一个糟糕的说谎者。我不喜欢看到她弥补式地对我们好，我也不喜欢看到她愧疚地痛哭流涕，这就好像……就好像我们三兄弟剥夺了属于你的生活，我们家庭的幸福是踩着你的伤口获得的，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詹姆斯眼眶里晶莹的泪水让雨果微微避开了视线，其实他想说詹姆斯的观点都是错误的。但事实上，他曾经也在内心深处嫉妒过弗兰科三兄弟，因为他们的幸福美满曾经是他的回忆。所以，他没有办法反驳詹姆斯，话语已经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我越来越激烈地试图反抗她的所有决定，我开始……尝试偷东西，上课和老师作对，暗地里偷偷品尝大。麻……”詹姆斯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着，“我知道这都是错误的，但，我没有办法控制。一直到我终于无法忍受了，于是彻底和她爆了，我指责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说谎者，她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后来，后来所有事情就再也遮掩不住了。”

这一切就好像报应一般，经历了幸福之后，现在弗兰科一家也在经历着痛苦。莉娜一个人的错误，却让两个家庭一起承担。雨果知道，其实弗兰科一家是无辜的，他们根本不知道以前生的一切，他们也无需为莉娜的决定承担这些后果，即使雨果依旧不想要和莉娜有任何瓜葛，但詹姆斯是无辜的，他不应该代替莉娜来承受。

看着眼前的詹姆斯，雨果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詹姆斯。如果眼前的是莉娜，也许事情会简单很多。“所以，为什么会来洛杉矶？”

雨果深呼吸了一下，“如果你是想要过来赎罪或者是弥补，大可不必。正如你所见，我现在过得很好，那段过去已经成为了过去。所以，我不需要你的安慰，或者是莉娜的煎熬。至于同情的话……”雨果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那就更加不必要了。”

“不是，不是……”詹姆斯猛然抬起头，慌乱地摆动着自己的双手表示了否认，脸颊上的泪水狼狈不堪，让他看起来状态着实再糟糕不过了，“我没有那样的想法，真的没有，我……”他慌张地抬手抹了抹脸，“呃……我，其实我想成为一名演员。”他悄悄地说到，然后偷偷抬起头瞥了雨果一眼，原本以为雨果会十分震惊，甚至会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但不想雨果却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毛，然后就没有下文了，这让詹姆斯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什么态度，“我觉得你是一名很伟大的演员，我也想要像你一样，用自己的表演去改变世界，所以……所以我来到了洛杉矶，想要正式地学习演技。”

詹姆斯干巴巴地说到，偷偷看了一眼依旧没有反应的雨果，他却是懊恼地磨着牙，其实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告诉雨果，他觉得雨果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演员，他把雨果的每一部作品都看过了，包括那部获得金酸莓奖的“哈德森之鹰”，他不仅仅钦佩雨果，而且还仰慕雨果，他渴望成为一个像雨果那样的演员……去年“疾风骤雨”世界巡回演唱会在美国本土的部分，他每一站都参加了，一路紧跟在乐队的身后完成了大长征，他见证了乐队的辉煌，也感受到了乐队的低谷，他甚至参加了莎莉-汉森的葬礼……

对于他来说，雨果就好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偶像，他渴望着能够追随着雨果的步伐一路前进，开创出一片属于自己的世界。他对雨果的景仰，用语言来形容实在太过苍白，胸膛里沸腾的火焰永恒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