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虽然担心,但他也知道,这是一个演技自我蜕变的必然过程,也许每个人的方法和经过都不一样,可是势必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关卡,必须迈过去之后,才能让自己得到提升。查理兹是如此,莱昂纳多也是如此,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一点。
所以,雨果没有办法帮助查理兹,只有查理兹自己能够帮助自己。
雨果把车子停好之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进去,而是站在车子旁边静静地等待着。此时依旧还是冬天,佛罗里达州阳光明媚,但空气之中还是漂浮着一层薄薄的寒意,让人不得不把外套包裹起来,沐浴在阳光之下却是多了一些懒洋洋的感觉。
耳朵边静悄悄的一片,没有了城市的喧嚣和海滩的热闹,凉飕飕的空气送来了铁丝网背后那座围城里若隐若现的嘈杂,听不清楚具体的话语,但声音里的戏谑、嘲讽、愤怒、鄙夷却在阳光之下一览无遗,化作了冬日海风里尖锐的冰刺,钻进毛孔里,寒颤一个接着一个。
即使仅仅是站在停车场,那种静谧到几乎要凝固的空气还是让周围的光芒一点一点暗淡下来,就连血液都开始变得冰冷。这让雨果不由有些烦躁。由于现在又没有智能手机,雨果只能是在原地呆,脑海里无数思想在汹涌,更多都是那些关于艾琳-艾诺斯的片段——那黄沙漫天的冷色调片段,即使没有任何鲜红的血液,也没有任何残忍的断肢,但还是让人感觉到凛冽的气息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断涌来,就好像冬天的柏林一般,只是增加了一抹挥之不去的沧桑。
雨果焦躁不安地在原地来回踱着步伐,即使他尼古丁过敏,此时也忍不住想要抽几支烟来排遣自己的焦虑。
“吱呀”,铁丝网摩擦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之中的寂静,“塞隆小姐,希望有美好的一天。”那带着微笑的声音如同鱼鳞云一般,在金色阳光之中徐徐铺陈开来。雨果猛地抬起头,朝入口处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两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朝他挥动着手臂,雨果也抬起手,挥了挥,表示友好。
查理兹慢慢地朝着出口处走了出来,那短短的迂回铁丝网路,却彷佛是森林里被迷雾遮挡住了轨道的羊肠小道,查理兹的步伐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平时不过两分钟就可以走完的路,她却彷佛陷入迷宫一般,永远都走不出来。
雨果注意到了,查理兹那柔弱的肩膀再次耷拉了下来,就好像那肉眼可见的负担又增加了,几乎就要压垮她了。
查理兹不是一个脆弱的女人,相反,她很坚强,不仅仅是像男人一样坚强,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坚忍不拔。从小时候开始,查理兹就经历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家庭生活,而且背景还是在南非贫穷困苦的生活环境之下,这让查理兹早早就养成了独立自主的个性,她习惯于自己解决问题,更习惯于用自己的羽翼去保护母亲。
在雨果认识查理兹的这些年来,他仅仅看到查理兹两次脆弱,一次是在日落广场被人尾随跟踪,一次是完美先生的不告而别。可即使是那两次脆弱,查理兹也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她的脆弱仅仅只是隐藏在北冰洋厚厚冰面之下的暗礁,严严实实地保护着,从来不会轻易显露。
可是今天,雨果却看到查理兹那挺拔的脊梁几乎就要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雨果不知道查理兹到底和艾琳说了什么,每一次见面雨果都是在会客室外面等待,并没有加入到她们的交谈之中,但雨果可以感受得到:查理兹和艾琳的生命轨迹在最开始的阶段有着一丝的相似之处,但是查理兹在母亲的支持下、在信念的支持下,走上了她梦想的道路,而艾琳却什么都没有,没有亲情,没有友情,没有爱情,没有信任,没有关爱,她只是在黑暗之中浮浮沉沉。
不能说查理兹和艾琳同病相怜,但的确查理兹更加懂得艾琳的心情,特别是她亲眼目睹了自己父亲的死亡——被她母亲亲手执行,那种强大的冲击力深深地影响到了查理兹整个成长过程,至今都没有办法完全抹杀。
此时,雨果的肉眼就可以看到查理兹整个人濒临着分崩离析,那种痛苦让她几乎没有办法继续迈开步伐,整个人就在一点一点崩溃。等走到铁丝网小道的出口时,她整个人就再也无法继续支持下去,直接软倒在地上,宛若被吹散的蒲公英一般,支离破碎。
雨果就这样亲眼看着整个过程的生,就好像是一场盛大的交响乐,那强烈的冲击力扑面而来,让雨果彻底当机。他想要迈开步伐,走上前给予查理兹一点帮助,但双脚却根本没有办法移动,就好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死死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脚底温热的汗水一点点渗透出来,让雨果就感觉踩在沼泽上一般,整个人在缓缓地往下陷,但他却无法挣扎,也不能挣扎,只能等待着自己被彻底覆灭的时刻慢慢到来。
查理兹依靠在铁丝网旁,慢慢地蜷缩起来,然后抱紧自己的膝盖,但整个人还是无法抑制地开始颤抖起来,宛若在风中瑟瑟抖的芦苇,随时都可能被狂风折断,却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命运已经不再自己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