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万松提着刀盾爬了上来,一眼便盯住了正在自己的士兵之中大杀四方的李果,李果作为李氏子弟,作为一名营将,他的装备当然比起士兵们要高出不止一筹,单是他手中的钢刀,便是一柄百练精钢打造而成,这种钢刀费时费力,全系手工打造,在定州军中,也只有高级将领才能拥有,而李果,作为李氏子弟,要弄到这样一柄战刀并不稀奇.
秦州后手中的武器几乎是一旦被他正面砍中,都是刀断人亡的下场,再加上李果武艺也着实了得,带领着一票人,竟然还将前方的对手一步步迫退.
李果身上的盔甲早就被鲜血溅满,甲叶之上沾着的鲜血随着他身体的移动,不断下落.唐万松不由大怒,挺盾举刀,便冲了上去,一式泰山压顶,手中的战刀搂头盖脸便劈将下来.
“来得好!”李果一声大喝,双手握刀,用尽全身力气,反撩上去.
当的一声巨响,唐万松手中的刀断为两截,前半截刀头高高飞起,不知飞到了何方,而李果却被对方全力一击,一屁股便坐到了地上,两手阵阵酸麻.
唐万松手中刀被截断,上身更是受这大力所激,向后一仰,本能地便拖起手中的盾牌,护住了自己的身体,两人初一交手,却是不分伯仲.
看到李果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跟在他身边的几名亲兵却是大吃一惊,一人上前拖住他的盔甲,便向后跑,剩下几人立时挺刀上前,截断道路,不让敌人追击.
李果来不及站起来,便被部下倒拖屁股着地,如飞而去,不由破口大骂,”龟儿子的,着死啊,松手!”
看到敌将以这种姿式退走,唐万松倒是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从地上随手又捡起一把刀,大步便追了上来.
“放手,老子要切了那家伙的狗头!”李果喝骂道.
“将军,杀鸡焉用牛刀,您忘了,我们的身后不远处,布置着八牛弩呢!”一名亲兵低声道,”那厮力气大,咱们有八牛弩收拾他.”
李果眼前一亮,”着啊,我怎么忘了这一着,跑,等会儿给他来一道大餐!”
追着李果过了一个弯道,眼前的一幕让他魂飞魄散,闪着寒光的四八牛弩下几乎将整个战壕填满,而在八牛弩之后,刚刚与自己搏斗的那个敌将正向着自己狞笑,多年的战争经验让唐万松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作出任何思考,整个人扑地便倒,倒下去的同时,头上弩箭便呼啸而过,身后惨叫连连,趴在地上的唐万松勉力回过头去,跟在自己身后的人被糖葫芦一般串了起来.
扣动板机,射出了四八牛弩,却让对手侥幸躲过,李果大感扫兴,”龟儿子的,身手倒真是不错.”
拖起长刀,大呼小叫地越过八牛弩,便追杀了过来.
这一次轮到唐万松跑了,爬起来的同时,他看到,李果身后,有士兵正在给那八牛弩上箭,眼前这个对手武功不错,三招两式根本收拾不了他,要是对手缠住自己一会儿,再一跑,然后再给自己来一弩,还有没有刚刚的运气,那可说不准了.
阵上的交战呈现出胶着状态,定州军在战壕里面,布置了不少的八牛弩和弩炮,对于定州军来说,相对于战士的生命,这些造价不菲的军械更本就不值得可惜.这些东西给予了秦州军极大的杀伤,到入夜时分,双方各自占据了半边阵地,此时秦州军第一营已是伤亡超过了三分之一,士兵都已到了极限,一时无力再战,而李果这边也好不了多少,一千多人的一个翼,还算囫囵的屈指可数,大都身上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点了点数,还有战斗力的不到三百人,加上受伤的,也只有四百多人了.仰脸看了看辰光,李果低声道:’弟兄们,扶上受伤的弟兄,摧毁这些军械,我们撤退.’
周祖浩站在石坎阵地上,遥望着不远处的鸦雀岭主寨,石坎只不是对方一个附设阵地,一千多人防守,竟然让自己付出了上千条生命才打下来,而那让人一望便有些头皮麻的堡垒群,真不知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打下来.
真是很难想象,定州军占领鸦雀岭不过数月时间,怎么会这么快就将原来破乱的这个军寨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巨木为基,中间填上土石,外面再包上条石,一个个堡垒互相掩护,依据山势,互为犄角,随便选择打那一个,都会招来其它堡塞的掩护,牵一而动全身,都说定州军野战无敌,但单看他们修筑堡垒,和防御工事的本领,对手打这种防守战也断然不会陌生.
周祖浩决定停下来,攻打鸦雀岭远不是他先前想象的那么简单,还是等另外两支部队上来再说,自己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打下了石坎,接下来,也应当让那些眼高过顶的京师大营士兵们来尝尝鲜了.
“自己总不能将功劳全占了吧?”周祖浩不无恶意地想道.”唐万松!”
“末将在!”身上血迹斑斑的唐万松应声上前.
“打下石坎,你部表现不错,但伤亡也着实太大,现在你们撤下去先行休整,在修整的同时,要防备对方横刀师所属的翼州骑营突袭,定州骑兵十分难缠,你要小心.”
“多谢将军,我会小心的!”唐万松点点头,转身带着部下走下石坎,这一仗,他的第一营的确是伤筋动骨了,直到此时,想起那四格八牛弩射来时的呼啸声,他仍是全身寒.
周祖浩不动进攻,鸦雀岭军寨倒也安静如昔,双方士兵互相戒备着,只不过空气却凝滞得很.
一天之后,周祖浩盼望的第二支军队率先到达,正是京师大营欧阳刚强所率的部队.欧阳刚强,将门世家,其兄欧阳健强曾是洛阳御林军骑兵统领,上一次过山风横扫岷州,与李锋将其包围之后,欧阳健强绝望投降,却被过山风给阴死了,算是死得最为憋曲的一位大将,但其死后,洛阳方面却以其英勇战死而对其家族大加褒荣,其弟欧阳刚强本来只是一位营将,却也因为他的死而晋升一级,成为如今统带上万军队的大将.
因为其兄的死望,欧阳刚强对定州军充满了厌憎.
“周将军,你浪费了一天的时间!”欧阳刚强毫不客气地对周祖浩道.
周祖浩也不动怒,微笑着看着欧阳刚强,”欧阳将军,你刚刚上来的时候应当看到了,我的第一营死伤过半,才拿下这个阵地,如果不经过修整,我部实是无力再战,所幸欧阳将军到来,正好让我们休整以下,能否请欧阳将军率先进攻,我部暂为后援,如果欧阳将军进攻不利,再换作我部来如何?”
周祖浩这话却说得极为阴险,一时摆事实讲道理,我的部下的确浴血奋战了,而且拿下了一块阵地,现在你们来了,当然该换你们上了,如果你们不行,我们再上,赤裸裸地蔑视着对方的战斗力.
欧阳刚强身边跟着的将领亲兵立时脸上都露出怒意.
欧阳刚强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对方用上了激将法,不过他倒不在意,既然来了,当然是要打得,即便对手不激将,自己也要试试定州军到底是如何一个利害法,为兄报仇,可是自己离京之时下的宏愿.
欧阳刚强嗬嗬笑了起来,”很好,周将军却请观战,只是事后不要怪我抢了功劳便好!”
周祖浩微笑,”不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