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是天机,而你早就应该知道,”徐洪客缓慢道:“天书中,天机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只有天机才能破解天书,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机。根据天书记载,萧布衣他……”
他说到这里,欲言又止,裴茗翠冷冷的笑,“既然你说天意不可违,说出来又有何妨?”
徐洪客也是冷笑,“我也不怕对你说明,让你知道天意不可违。萧布衣根据天书记载,实为无上王手下第一大将,平突厥,踏辽东,你知道这些,又能奈何得了他?再说这天下一统,实乃历朝历代梦寐以求、万民称颂之事,你就算知道,又如何会去阻挡?”
裴茗翠脸色微变,“你说天书记载中,无上王将大隋取而代之?”
“不错,正是如此。”徐洪客斩钉截铁道。
“那一直以来李氏称王地谣传又做何解释?”
徐洪客放声长笑道:“裴茗翠,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到现在,我也不怕对你说。李氏称王不过是我们放出地烟幕,李氏实乃无上王大业的阻碍,我们当会设计铲除李氏。”
“原来如此。”裴茗翠微笑问。“那无上王是谁?”
徐洪客微笑道:“你觉得我会说?”
裴茗翠还是笑,可笑容中却有着说不出的阴冷,“在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徐洪客,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不说的后果。”
徐洪客收敛了笑容,淡淡道:“有时候聪明人也会做些糊涂事!”
裴茗翠缓缓站起身来。离开的时候说了最后一句,“你想说的时候,随时可以找我。”她走入甬道,身后传来徐洪客一声凄厉的惨叫。裴茗翠无动于衷,走出了密室,身后石门合上,隔断了一切声响。影子如影随形。低声问,“裴小姐,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萧布衣呢,现在做什么?”
“他入主了襄阳城、取了巴陵郡,重颁均田令,租庸调制,百姓称颂。看起来他决意要反了。”
裴茗翠轻叹声,“可惜圣上中了太平道地诡计,逼萧布衣造反……”
“或许萧布衣本来就有反骨。如今不过是提前动?”
裴茗翠沉吟半晌,吩咐道:“现在地我不是为朝廷做事,只是破解心中的疑团,萧布衣要反,随他去吧。我们如何管得了许多?再说天下大乱。萧布衣不反,还有别人会反。谁能取得天下,还是未知之数。萧布衣若是天机,当知天意,他揭竿而起,难道说……”
裴茗翠口气中满是疑惑,影子却接道:“难道说他会称王,不然他怎么会逆天行事。他现在羽翼已丰,绝对不会屈居人下,徐洪客说他是什么无上王地大将军,我却不信这世上还有哪个能指挥了萧布衣!”
裴茗翠点头,“影子,你说的极是。不过萧布衣到底如何,并非我们要考虑的事情。我们一直都在查询无上王地下落,只可惜抓到地都是喽,不明内情。这徐洪客是我们抓住的关键人物,你要小心逼问,把他说地记录下来,一句话都是不能漏掉。这人说话当无真话,我们或许不能拷逼问出他说地实话,可最少能在他的言语中分析出蛛丝马迹。”
影子点头,裴茗翠喃喃道:“红粉骷髅?”突然心中一动,裴茗翠脸色微变,低声道:“影子,你现在马上动影子盟的力量去找一个人,监视他的下落。”
“谁?”影子问道。
裴茗翠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吐出了两个字,“道信!”
太原城外的一个乡村里,一家路边的酒肆中,两人对面而坐。一匹白马轻嘶仰蹄,盯着桌上地酒碗。
雪花飞舞,银装素裹,景色虽美,天气却是冷意入骨,路上不见行人,酒肆中,二人地身边有个红泥小炉用于暖酒,卖酒的老人却是不知去向,因为他收了一锭银子,而这锭银子,足可以让他这几个月不用再卖酒为生。
“二哥,嫂子还好吧?”萧布衣为李靖满酒,态度热诚。
李靖望着酒碗,上面暖意融融,“她还好,过几个月就要生了。”
萧布衣端起酒碗,“那恭喜二哥了。”
李靖端起酒碗,一口喝干,“谢谢。”
萧布衣也是缓缓的喝干了酒,想着什么。他从潼关出,一路上倒没有受到什么阻碍。越到北方,气候越寒,不到太原城的时候,天上已经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
他到了太原城,却没有进城,直接去了城西几十里外的一个乡村,然后就碰到了李靖。
李靖在这里已经等候他多时。
月光虽然神俊,快捷非常,可毕竟还是不如飞禽,李靖接到萧布衣要到的消息后,早早的来到这里等待,暖好了酒。
萧布衣喝口暖酒,递到月光面前,月光欢悦不已,一口就将酒水干了,喜悦非常。萧布衣又喂了它三碗酒。拍拍它的头笑道:“一旁去玩吧。”
月光听话地走开,李靖看着他的举动,突然道:“三弟。我很羡慕你的无拘无束。”
萧布衣笑道:“我也羡慕二哥你的男儿本色,这世上我佩服的男儿,都是极有责任之感,二哥在所有女人心目中,是个好男人,可我不是。”
李靖抬头望向远方,半晌又道:“谢谢。”
“不要说谢了。你这会地功夫,已经说了太多地谢。”萧布衣摇头道:“这可不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二哥。要说谢,其实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二哥运筹帷幄,帮我太多。”
李靖笑笑,岔开话题,“对了。你去马邑地时候。去找方无悔,然后北上。所需人手应该均在紫河准备好了,他会带你找到。我为你准备地人并不多,也就三百勇士,毕竟你不是打仗,一般的用途,这些人应该足够,兵不在多而在精,再说你们也要隐避行踪。人太多了,反倒不利于行事。不过其中有一熟悉草原地形之人,叫做图鲁,你对草原地形并不熟悉,一定要先和他熟悉草原的地利。至于其他特殊的人手。那就是袁岚的事情了。不过我想现在多半也是到了马邑。”
萧布衣静静的听。眼中露出了感动。
李靖问道:“布衣,不知道你去草原有什么打算?”
萧布衣苦笑道:“暂时还没有什么打算。我不是神仙,能说的只能是随机应变四个字。”
李靖微笑道:“若论随机应变,你实在是不让旁人。不过眼下你千万要小心,因为你要对付之人绝非始毕可汗一个。”
萧布衣皱眉,“还有谁要和我为敌?”
李靖沉思道:“三弟,根据我、蒙陈雪和袁岚在边陲地观察,虽然大隋和突厥交易阻断,但可汗贩马从未停止,他明面禁止各族落和中原贩马,却借以压价购买草原的马匹。而关陇、北疆,甚至是河北等地,都有突厥的马匹出没。”
萧布衣大皱眉头,“二哥,你是说这些地方的士族都在和可汗勾结?”
李靖点头,“多半如此,所以你到突厥,要对付的绝非始毕可汗一人。如今众人皆有反意,军马在征战中重要性当为第一,所有人都是要借突厥的战马反隋,你如果公然和始毕可汗为敌,破坏了他们的大计,我只怕他们第一个要对付地就是你!我盘算了下,金城地薛家,朔方的梁家,武威的李家都可能和始毕可汗有勾结,就算马邑的刘家,也是蠢蠢欲动。你还记得我们当初草原赐婚遇到的大头领吗?”
萧布衣心中一寒,“他被二哥你击伤,再也没有了下文,你说及了他,可是认为他也是这几家的人物?”
李靖点头,“三弟你能想到这点,我总算能放下点心事。大头领武功路数和中原仿佛,我这才想此人多半也是中原的人物。很可能在雁门之围以前,他们就一直和始毕可汗联系,只是我还不知道那人的真实面目是谁。不过根据我的估算,你此刻地武功不差于他,但要提防他们人多势众。去年这时,他们还会隐忍,可到了如今,不用我说你也能明白,张须陀死了,杨广被困扬州,天下大乱,谁先出手当能抢得先机,图穷匕见,他们不会再顾及什么。”
萧布衣点头,“我此行前往草原,却知道和始毕可汗没有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最好能在暗中助力,让可敦可汗这老两口斗个旗鼓相当最好。可汗后院起火,自然没有心情南下,至于马匹和天下嘛,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李靖笑起来,“三弟,你果真没有让我失望,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小心可敦!”
萧布衣沉默良久,点头道:“我知道。”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水酒一杯,祝你平安归来。”李靖端起酒碗。
萧布衣一饮而尽,起身要走,突然又止住了脚步,“二哥,我知道你远比我考虑地要多,但是你在太原,一定要小心李渊。我看这家伙极有反骨,这一段时间估计也要反了,我看他一直和你不和,若是造反,恐怕会对你不利。”
李靖笑道:“我只怕他还不敢,他若是真对我不利,那就树下了你这个仇家。你后先至,如今势力算是不小,李渊老谋深算,如何会抢先和你为敌?他若和你对敌,你第一招就是入关中,攻太原,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萧布衣笑笑,“反正嘛,小心使得万年船,不过……”他欲言又止,想说李靖多半没事,可话到嘴边,却又缩了回去。
李靖笑道:“方才你也说了,这天下嘛,还要看各自地本事,没有了李渊,还有张渊王渊,太原之地,处于关陇河北交接,突厥和关中夹击之地,其实不算是个好地方,几乎可以说是四面受敌,由李渊帮你打磨关陇、突厥、和河北的势力,你可轻松先取江南,再图北方……”
萧布衣笑起来,招呼过月光,扭头道:“二哥,烦劳你代我向嫂子问好,还有,如果算计有变,你随时可到襄阳找我,万勿犹豫。”
李靖点头,望着萧布衣迎雪而去,转瞬没入无边无际,嘴角露出丝微笑,转瞬又是叹息了口气,缓缓地骑马出村,向太原城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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