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仁基眼中闪过惊骇之色,“你怎么……”
他倏然住口,再不言语,王伯当有些奇怪。听他的语意未尽,可显然应该是想说,你怎么知道?
李密开口证实了王伯当的想法,“我当然知道。裴仁基,你不要自诩什么正人君子,我对你还不是知根知底?你虽然表面上和张须陀不错,其实却是早嫉妒他地领军才能……”
“放你妈的狗臭屁!”裴仁基破口大骂道:“李密,你怎么说也是一代枭雄,士可杀不可辱,杀了我好了。想抹黑我和张将军的关系,做梦!”
李密淡然笑道:“你当然知道程咬金现在在我帐下?”
裴仁基住口,双眸露出疑惑之意,却少了分激动,多了分惊惧。
李密笑容变的冷,“其实这些事情我也不想说出来,那未免过于无聊。可见到阁下大义凛然,倒觉得有必要说出来的好。想程咬金当年舍张须陀离去,虽然是不算厚道,毕竟还算仗义。张须陀让他前往虎牢请兵围攻我等,他虽没去,却还是通知了裴将军,将张须陀地计划详细说与阁下听。他毕竟不希望张须陀死,希望裴将军关键时候能助张须陀一臂之力!”
裴仁基脸色铁青,“程咬金那狗贼背叛张将军,他说的话你也能信?”
李密微笑道:“我实在找不到他欺骗我的理由,实际上,这件事他没有对任何人说及。他就是这样地人,随便别人如何揣度他,他做自己就好。程咬金如果没有撒谎。那不出兵地责任却在裴将军身上?裴将军为何不出兵呢。我只怕你想让张将军死吧?”
裴仁基冷哼一声,却没有再破口大骂。
李密淡然道:“张须陀统领河南道。威风八面,万人敬仰。可敬他的人多,恨他的人也多,比方说阁下。裴将军心高气傲,一直都觉得郁郁不得志,有张须陀在,任凭裴仁基如何努力都是爬不上去。张须陀得到杨广的信任,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失去杨广的信任。当年李浑造反,是因为自己有反心,可也是被杨广逼反,想当初杨广决心要杀李家之人,却是有感证据不足,这时候裴将军你的一封书信却是至关重要。”
“你……你怎么……”裴仁基脸露惶惶之色。
李密微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裴将军你本来是右骁卫大将军李浑的手下,知道圣上的心意,这才奉上告密信一封,揭李浑造反,李浑其实对裴将军你也很是信任,没有想到阁下为了升职,不惜出卖李浑,这才能得到杨广地信任,在虎牢长治久安。”
裴仁基脸色铁青,却仍是一言不,只是眼中闪过狐疑地光芒,似乎在想着什么。
“先除李浑,后置张须陀于死地,阁下其实也算是苦心经营,可无奈天不佑你,再加上阁下的领军才能实在有限,难以扭转乾坤!李浑完蛋了,张须陀自尽了,杨义臣病死了,大隋地老臣死的七七八八了,总算阁下可以出头了,但却只能困守虎牢,难免心中不满,这才借萧怀静一事爆出来,你本来以为投靠我后,能够封官进爵,没想到萧布衣只是两战就已动摇你的心思,是以这才想趁我受伤之际,拿我的人头向萧布衣请功。可没想到你一生谨慎暗动心机,唯一大胆一次却是冒险,到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裴将军,你说无愧天地,我只怕真的要有在天之灵的话,你就算死了,也无颜去见李浑和张须陀吧?裴仁基,我信任你,让你继续镇守虎牢,只因为知道你我都算是小人,只可惜,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裴仁基咬牙道:“李密。这些不过是你地妄想而已,你若想杀我,尽可杀好了。何必说这些事情羞辱我?”
李密笑笑,“你以为必死无疑吗?你大错特错,我不会杀你。伯当,押他下去,好好款待,切不可怠慢。”
裴仁基反倒愣住,他见李密将跟随他地手下斩尽杀绝,只以为自己难逃一死。这才大义凛然,没有想到李密竟然不杀他,不由暗自舒了口气。
王伯当将裴仁基押到牢中,回转的时候满是不解道:“先生,裴仁基想要杀你,你为何还留下他地性命?”
李密皱眉道:“伯当,你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杀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
他口气已是颇为严厉,显然对王伯当多少有些不满,可王伯当毕竟跟随他多年。一直都是忠心耿耿,这才并不责怪。瓦岗内讧一事,固然是矛盾地激化,可若是没有王伯当,也不会造成如今的模样。
王伯当不等回答,有盗匪匆忙赶到,“启禀魏公,洛口告急,张镇周已兴兵渡过洛水进犯洛口!”
李密眉头才皱,又有盗匪赶到禀告道:“启禀魏公。月城告急,王世充出兵攻打月城!”
王伯当吸了口冷气,“魏公,我们要不要马上回转。这二人同时出动,只怕萧布衣要有大的动作……”
李密微蹙眉头,不等回话的时候,又有兵士赶到,“启禀魏公,方山有隋军出没。”
“启禀魏公,荥阳北有隋军出没!”
李密霍然站起,皱眉道:“荥阳北又是哪里的兵士?”
他听到月城、洛口、方山三处均有隋军。并不吃惊。暗想萧布衣三路出兵,显然是扰乱瓦岗的军心。但东都要从荥阳北出兵,那他们绝不可能不知道,唯一地可能就是黄河对岸有兵前来。
“是河内通守孟善谊的大军。”盗匪战战兢兢道。
李密一拳击在桌案上,“就连这个鼠辈也赶来挑衅?”
王伯当却是忧心忡忡道:“魏公,上次萧布衣出兵北邙山,却是让李靖偷袭黎阳仓,结果黎阳仓被他们抢了回去,我们一直无力抢回,这次萧布衣兵出四路,规模更大,我只怕他还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李密微愕,“伯当,你说他地意图是?”
王伯当苦笑道:“他每次都是用猛攻来掩饰真正地意图,伯当愚昧,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
李密却是缓缓坐下来,喃喃道:“洛口、月城、方山、荥阳北,这四处……李靖此人用兵不错,他没有什么动静,却不知道又在想搞什么鬼。”李密这人自视极高,就算张须陀都不放在眼中,给李靖一个不错的评语已是极为看重,转瞬想到了什么,李密冷笑道:“他们兵出四路,却留下东南地口子,难道是……”
他话音未落,又有盗匪冲进来,李密饶是沉稳,心头也是一颤,“何事?”
“启禀魏公,窦建德之女窦红线求见。”盗匪禀告道。
“窦红线来了?”李密精神一振,“有请!”
李密在琢磨李靖用意之时,李靖正望着一张地图沉吟,地图的正中却是潼关所在!
方无悔、陈孝意站在一旁,毕恭毕敬。
除此二人外,李靖身边还站有几个将领,都是虎虎生威,却是李靖从低层军士径直提拔出来。
李靖和萧布衣不同,萧布衣在东都有诸多约束,很多事情还要因循旧例,可李靖就是一个原则,能带兵打胜仗的就重用!
战场征战,关系兵士生死,李靖或许不会处事,也不会溜须拍马,可他这条原则,很得兵士拥护。众人敬重他,不但是因为他能带领众人打胜仗,而且更是因为他的奖罚分明。
方无悔暗自琢磨,心道李靖眼前的地图换了一幅又一幅,却是少见他出兵,谁都不知道他心中到底琢磨着什么。他们远在黎阳,潼关离此八百里,难道李靖会考虑向潼关用兵,这实在让众人难以想像。
有兵士匆忙赶到,“将军,有东都紧急公文。”
李靖点头接过公文,看了眼,沉声道:“东都百官商议,准备出兵新安、宜阳、渑池三地,扼住西方潼关之兵,尔等意下如何?”
众将互望一眼,陈孝意沉吟道:“将军,东都出兵,好像我等不能左右吧。”
李靖笑笑,“若是你等用兵,应如何打算?”
方无悔对此并不了然,只能藏拙,陈孝意却是起身到了地图前,“将军,这三地成三角之势,遥相互望。潼关要是出兵地话,此三地只要兵精粮足,作战有方,可挡潼关之兵。我想东都也有将才,这等防备也是求稳之策。”
李靖目光一转,落在一人的身上,缓缓道:“郭孝恪,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郭孝恪黝黑的脸膛,整个人看起来粗壮结实,听到李靖询问,想了半晌,“将军,我倒觉得东都出兵过于保守,此计策想必是那些文臣所想,只求稳妥,却是下策。”
李靖微笑道:“刀笔吏尔,如何知道行军打仗?西梁王一人独撑,安抚朝臣百姓,也难为他了。”
郭孝恪得李靖鼓励,精神一振,伸手一指地图道:“出兵渑池,不过是坐等人攻,放弃新安以西几百里之地,实在不智。何况就算固守新安,从东都粮草补给都是不易。潼关东北百余里外有粮仓常平,如今应该还是隋军把守之中,潼关眼下还在隋军之手,如今正和李渊交战,抽不出兵力来守常平仓,若依我见,东都出军,战线应该再拉出三百里,派兵去取常平仓。然后依据常平之后的陕县固守,若是能有三个月的时间,可加固城池,扼住潼关出兵,他们连兵都出不来,何谈威胁东都?”
郭孝恪那一刻神采飞扬,李靖重重一拍他的肩头,喝彩道:“说的好,孝恪所言正合我意。我就让你率两千骑兵,昼夜兼程赶赴常平,尽取那里粮储,我会让东都大军随后赶到,扼住常平,潼关无法出兵,已不足为惧!”
后面一帮大婶虎视眈眈,难道是大叔很有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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