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你说。”萧布衣毫不犹豫。
裴茗翠道:“告诉徐将军,说我谢谢他,他是个好人!”
她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去。再不回头,萧布衣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这才抖抖身上的积雪,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本来要找魏征,可转念一想,还是向徐府走去。
世上有太多重要地事情要处理。但眼下的这件事情,对徐世绩来说,无疑是最重要的事情,裴茗翠离开了,他觉得应该最先告诉徐世绩。
可到了徐府,徐世绩竟然不在,萧布衣无奈摇头,吩咐兵士等徐世绩回转后,让他去魏征府邸。他清早起来。就是想找魏征、马周二人商量东都的内政。他虽是西梁王,可还是喜欢这种沟通方式,只有这种方式。而非朝廷上那种庄严肃穆,才能让手下不觉拘束,各尽所能。
若是早朝的时候,是讨论问题,而很难解决问题。因为随便的一个问题,就可能牵扯到太多地关系,萧布衣不想做暴君的一言堂,可也不想在争论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见到魏征地时候,他正要出门。见萧布衣亲身前来。慌忙下跪道:“微臣……”
“不必多礼。”萧布衣一把将他拎起,径直问,“巴蜀经商处理的如何了?”
“一切如常,袁先生甚至已动江南华族去巴蜀做生意。根据萧尚书所言,到现在,大苗王的三个儿子对我们地印象已经大有改观。虽然还有芥蒂,但是再用一段时间,相信可以让蜀人真心的站在我们这面。”
萧布衣舒了口气,巴蜀是萧布衣的一块心病。无论公私来说,他都是要亲自过问,不能有丝毫闪失。马周当初不过提及一句,萧布衣回转东都后,却很快的将马周的想法付诸于实际。
只有他这个年代的人,才知道经济战有时候比战争还要有效。
巴蜀贫穷,是因为自闭。他要用经济打开巴蜀这条道路,让他们认识到朝廷地好,这才能长治久安。
有钱了。谁还会想着造反?萧布衣就是这个简单地理论。所以在东都恢复的时候,大力地展着经济。如今东都、荆襄、巴蜀三地的贸易往来已经极为频繁。当初杨广是用折本的买卖勾引西域各国来做生意,满足自己地虚荣。萧布衣却是用着正常的贸易往来,巩固着自己的地位。
见魏征欲言又止,萧布衣奇怪道:“魏先生,可有其他事情吗?”
虽然以往的兄弟或多或少都有官职,萧布衣对于这些义功臣,生死之交还用原先的称呼。这不是忽视,反倒更是一种尊敬。
魏征舒了口气,“我才听到一个很坏的消息,不敢确定,所以才想要去找西梁王。卢楚、徐世绩都已赶往你的府上,我才接到徐将军的传达,说让我前去。西梁王,你没有接到消息吗?”
萧布衣摇头,“我今日早上,一直在闲走,到底是什么消息?”他心中微凛,魏征本来淡静自若,他都觉得消息恶劣,可见事态的严重。
魏征肃然道:“始毕可汗死了!”
萧布衣僵立半晌,喃喃道:“这……真地是个很糟糕的消息!可是……他正当壮年,怎么会死?”
魏征摇头道:“我不知情,西梁王,还是回转你府邸好一些。”
萧布衣哭笑不得,人生总是不经意中走着回头路,他找徐世绩,没想到徐世绩却早早的去找他。始毕可汗的死讯,让萧布衣本不清朗的天空上,又有了一层阴影。
没有谁比萧布衣更明白始毕可汗的重要性,眼下草原动荡,可始毕可汗迫于誓言,不能明目张胆的出兵相助。草原集权度不高,始毕可汗虽是最高统领,可他手下还有小可汗、俟斤等头领,这些人明面不动声色,却都在暗中左右着中原的动荡,失去了始毕可汗的约束,这些人无疑和脱缰地野马般,酿成的祸害难以想象。
陡然想到个关键的问题,萧布衣急声问道:“如今草原又立可汗了吗?”
魏征摇头,“我不知情。”
二人谈话的功夫,早就快步走出魏府,上了快马。向西梁府飞奔。
这时候天光大亮,街上行人渐多,有识得西梁王的百姓,见到西梁王纵马狂奔,双眉紧锁,都是心中惴惴。暗想又有大的举动了,只恨自己不能出一分气力。
萧布衣回转府中,卢楚、徐世绩都已在厅中等候,脸色凝重。所有的事情本来按部就班,可始毕可汗一死,打破了原来地部署和均衡。
突厥兵铁骑强悍,若是公然相助投靠一方势力的话,情形并不乐观。突厥人狡猾非常,唯利是图。只有对他们称臣,突厥人才会相助,萧布衣绝对不会效仿李渊之法。所以无论如何,眼下肯定又多了一方敌人,而且是极为强悍地对手。
“现在草原地可汗是谁?”萧布衣开门见山,示意已知道始毕可汗的死讯。
“现在有两个可汗。”徐世绩皱眉道。
“两个?”萧布衣诧异道:“怎么会有两个可汗?”
“这两个可汗都是始毕可汗地弟弟。”徐世绩道:“一个叫做咄毕,自封颉利可汗。另外一个却是阿史那。和西梁王你有过交情,在可敦地扶植下,称作处罗可汗。”
“始毕可汗怎么死的?”萧布衣诧异问道。离雁门大战不过几年,上次去草原的时候,始毕可汗看起来还是极为健康。怎么会说死就死?
卢楚摇头道:“听说……是病死的。不过颉利可汗一口咬定是可敦害死的可汗,他蓄谋已久,得到铁勒不少族落的支持,再加上占领了突厥牙帐,如今声势浩大。处罗可汗和可敦守着仆骨、拔也古的地域,相对而言,势力差了很多,可敦嫁给处罗可汗了。”
萧布衣缓缓坐下来,摆摆手道:“等等。你们让我想想。”
众人都是望着萧布衣,希望他能再出奇谋。众人虽是不差,可要说对草原的熟悉,当然不及萧布衣。
萧布衣闭上双眸,眉头紧锁,似乎想着极为关键的事情。众人不敢打扰,心中却都是叫苦。
“对了,你说颉利可汗叫做咄毕?”萧布衣双眼一扬,睁开双眼。
“没错。”众人都是点头。
萧布衣吸了口凉气。半晌才道:“据我所知。薛举死之前,就曾经见过咄毕。咄毕一走。薛举当晚就毒身死,薛家军也从此一蹶不振。”
众人都是吸口凉气,魏征抢先问,“西梁王,你地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咄毕捣鬼?是咄毕暗算了哥哥始毕可汗,然后抢了突厥牙帐?”
萧布衣笑容苦涩,“可以这么推测,可却不完全对。”
魏征诧异道:“哪里不对?”
徐世绩悚然道:“西梁王,你是说……这一切,又是李渊在捣鬼?是李渊联合咄毕联手搞出这些事端?李渊可因此巩固关中,咄毕亦是能够夺得可汗之位?”
“除了他之外,我实在想不到别人。”萧布衣皱眉道:“你们要知道,薛举、始毕可汗的死,虽然都和咄毕有关,但是受到打击最大的就是我们!我们本来抢先一步击败李密,又和始毕可汗定下盟约,互不侵犯。薛举一死,李唐已经扳回了一手,始毕可汗一死,突厥人更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出兵相助,他……真的好算计!”
萧布衣握紧了拳头,嘴角露出冷笑。
“西梁王,李渊老谋深算,出此计策不足为奇。”卢楚道:“事情既然生了,当想应对之法才是。”
萧布衣嘿然道:“好,他出招,我来接招。我要让他知道,中原由不得他做主,草原也是一样。他如此算计,迟早会众叛亲离!”
众人都以为萧布衣是说李渊,只有萧布衣自己才清楚,他绝对不是说的李渊。
一直有股势力暗中推动,阻碍着他的前行,到如今,却已经图穷匕见,敌手渐露幕后的狰狞面容,或许……幕后敌手也已经知道,他已到了要和萧布衣见面、交手的时候!
萧布衣沉静下来,吩咐道:“我等断然不会向咄毕卑躬屈膝,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借助阿史那和可敦牵制突厥兵南下,我想阿史那想必也十分希望我等相助。卢大人,还要你找个熟悉突厥事务的大臣秘密出使可敦那里,寻求联手的可能。”
卢楚应令,萧布衣陡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裴小姐要去太原,不知走了没有。她如果不知道突厥地事情,恐怕会有什么意外,世绩,你去通知她吧。”
徐世绩脸色微变,转身冲出了王府,萧布衣望着徐世绩的背影,喃喃道:“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可惜……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