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布衣微笑道:“突厥兵军纪涣散,此中弱点,我们断要好好把握。可具体如何,我还在想……”
尉迟恭道:“突厥兵以马力称雄,轻视我方步兵,若在这里做些文章也是不差。”
二人正商议地功夫,又有人禀告道:“卢老三求见西梁王。”
萧布衣暂时把突厥兵的事情放到一旁,长身而起道:“快让他进来。”
卢老三风尘满面,穿着突厥人的装束,进帐后紧锁眉头,萧布衣见了已是心中一沉。原来突厥兵南下,祖君彦已死,单凭留守的突厥兵要抓裴茗翠等人几乎是痴人说梦。本来突厥兵已敷衍了事,但长孙顺德、裴茗翠两人为见宇文芷,竟然让手下悉数离开,单独去见宇文芷,导致下落不明。萧布衣担心裴茗翠的安危,命卢老三、蝙蝠两人在草原等候。眼下卢老三回转,忧心忡忡,可知草原之事并不顺利。
卢老三道:“西梁王,宇文芷地密室极为隐蔽,文宇周虽知道大体方位,但也无法入内。半个多月前,文宇周通过管道和密室中的宇文芷交谈过一次,得知长孙顺德、裴茗翠都在,也不知道他们为何逗留那久,但随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文宇周说,他也是听说那密室是宇文芳所造密道地最后一关,有同归于尽的装置,若是内部毁去机关,四周被无数大石封死,那里面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萧布衣知道事态紧急,问道:“廖巧手和宇文破难道还没有赶到吗?”
卢老三道:“他们已在我回转的时候赶到。我离开那天,听廖巧手说,机关断绝,他只能尽力而为。宇文破正抓紧探测地形,寻求薄弱之处攻进去。”
工部尚书廖凯如今正在东都,召集京都匠人制造赶制攻城器械,以图鏖战河东。廖凯虽不能去,但听萧布衣的命令,派儿子廖巧手和当年京都第一大匠宇文恺的徒弟宇文破前往草原。
廖巧手擅长机关之术,宇文破却是精研爆破之法。当然这种爆破和萧布衣那时候地**差别很大,和当初洛水袭驾太平道采用的方法大同小异。
见萧布衣颇为忧心,卢老三道:“不过西梁王不用太过着急,我离开时,山腹有一处裂隙飘逸出血色地烟雾。影子说,那是影子盟特制的讯烟,应该是裴小姐知道被困,才放烟雾求救。这么说,裴小姐暂时无事。”
萧布衣担忧道:“可密室在山腹,宇文破想要进入,谈何容易,你可吩咐,不惜一切代价救出裴茗翠?”
卢老三拍着胸膛道:“他们定然会全力以赴。
”
“裴小姐不是蠢人,自陷绝路做什么?”萧布衣自语道。他并不知晓裴茗翠前往草原,一是为了救虞世南,还有个目地就是寻找宇文地真相,而且已知道李玄霸就是宇文儿子,和他还有不小的关系。
略作沉吟,突然眼前一亮,“老三,你是穿着突厥的装束?”
卢老三笑道:“是呀,这招鱼目混珠西梁王最会用,尉迟将军带着虞尚书回转也用了这招。现在山西并不太平,到处都是突厥兵,有大队,有小伙,还有散兵游勇,不一而足。我会突厥语,再穿上这身,一路上倒有不少突厥兵拉我去打秋风。要不是急于赶回,路上我真的要宰些突厥兵过过瘾。”见萧布衣双眸光,尉迟恭也是精神振作,卢老三不解问道:“西梁王,我说错了什么吗?”
萧布衣哈哈大笑,“你没有说错,相反……你说的很对!”见尉迟恭望过来,二人本是知心朋友,如今并肩作战良久,更明白彼此的心意。
“若要反攻,鱼目混珠不妨再用!”尉迟恭道:“这个计策用在唐军身上或许不行,但用在突厥兵身上,可是再合适不过。”
萧布衣笑道:“卢老三,你可立了大功。”卢老三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萧布衣却已喝道:“张济何在!”
“属下在。”张济幽灵一样的出现,像从未离开帐篷一样,萧布衣微笑道:“张郎将,眼下又到你出手地时候。”
张济精神一振,“西梁王但请吩咐。”
萧布衣道:“我命你带三百亲卫,今夜潜伏出谷去袭突厥散骑。记得,要抢马抢衣……然后伪装成突厥兵行事……”把心中的想法说了遍,萧布衣笑道:“我们能否
,就看你能抢多少突厥兵衣了。”
张济还是冷冰冰地没什么表情,抱拳施礼道:“末将尽力而为。”他得到命令,当下转身出帐,卢老三苦笑着对萧布衣道:“这个张济,有胆有为,做事端是不差,可天生冷冰冰的面孔,我怎么从来没有见他笑过?”
萧布衣道:“不要说你,他跟着我这么久,我也没有见过!”
三人相视而笑,张济却已点齐了人手,吩咐展擎天带卫士保护萧布衣的安全。虽都知道,眼下萧布衣的武功已是深不可测,远胜众人,但能不让萧布衣出手那是最好。
等到夜罩苍穹,张济带着手下悄然出了黄蛇岭。
黄蛇岭虽是地域广博,可经过这半年来的据守,张济对黄蛇岭已了如指掌。三百人全副武装,趁着夜色抄捷径出山,杀气腾腾,寒过夜风。
漆黑地夜,月淡星隐,张济出了黄蛇岭,见四野茫茫,侧耳倾听半晌,又伏地去听。
如今突厥兵肆虐,又欺西梁军一直不出山,是以颇有些突厥兵近山而息。张济听了良久,这才一挥手,带众人悄无声息的向西行去。
众人有如幽灵般,均是黑衣黑裤,面蒙黑巾,只露出亮地眼睛。
行了数里后,张济再次伏地倾听,眼前一亮。手一挥,早有人搬石移木塞路,众人依据地形,散了开来。
过了盏茶的功夫,只听到马蹄急骤,有数十骑突厥兵急风暴雨般向这个方向冲来。到了众人的埋伏圈后,遽然勒马。
眼前的路上,枯枝大石堆的极有技巧,虽不多,但让突厥兵无法一跃而过。众突厥兵骂骂咧咧,天气寒冷,好不容易才又收刮点财物回来,只想着回转休憩之所睡个好觉,都不愿下去搬石。
正咒骂间,张济已从后路掩过去,腾空而起,落在最后那突厥兵的马上。突厥兵只觉得一股寒风袭到,才要回头,张济已双手一错,扭断了那人地脖子。顺手摘下那人的长弓,一箭射了出去,又有一人大叫声中,被一箭贯穿,跌落马下。
突厥兵已惊醒,可张济飞起地时候,众亲卫已得到信号,早就选了目标冲过去。这些人平日的职责是保护萧布衣,个个身手高强,远胜西梁兵士。遽然出手,突厥兵哪里抗地住?只听到惨叫连连,‘咕咚’声连绵不绝,只是片刻地功夫,突厥数十骑兵已伤亡大半。有几人不明所以,已吓地呆立,亲卫们却毫不留情,刀砍弩射,手段极冷。转瞬的功夫,还能活着的已不到十人。剩下的突厥兵终于醒悟过来,呼哨一声,勒马倒转,就要从来路冲出。张济斜穿而过,竟穿到一匹马儿的腹部,手臂一拢,已借力上了战马,手中刀光一闪,已将马上那突厥兵斩成两段。长刀不歇,电闪飞出,砍到飞遁的另外一人背后。那人跌下马来,滚了几滚,张济纵马过去,马蹄踩到那人的脖子上,扼断了他的惨呼。
一番厮杀下来,还有两人终于夺路而出,眼看张济等人无法追到。张济冷漠远望,带着残忍之意。
突厥兵正策马狂奔,突然马儿悲嘶声中,前腿跪倒,两人不约而同地摔了出去。黑暗中飞出两刀,正砍在那两人的脖子之上。
刀光闪耀,飞起好大地头颅。
黑暗中跳出几个亲卫,拉着数根绳索。原来在张济带人出去杀人之际,有亲卫早就在四下设了绊马索。杀人不是目的,杀光才是目的!
战事起的突然,结束的利索。
张济下令让众亲卫剥下突厥兵地衣服,选数十人穿上,然后上马向北而行,寻找下一个猎物。等到东方白之际,张济已回到山内,三百出行时双腿走路的亲卫,竟然带回了四百多匹马,也扒了同等数量地突厥衣服回来!而那三百亲卫,只有十数人受了伤!
萧布衣见了大加赞赏,张济禀告道:“西梁王,这一夜劫杀的突厥兵都是散骑,属下现从这里向西南三十里的地方,现那里驻扎着两千突厥兵,我们人手太少,怕打草惊蛇,我去探了下,那里是突厥昭努部的所在。”
萧布衣立即道:“好,就拿他们开刀!尉迟将军,我带兵去宰了这两千人,你来调度迎战。”
尉迟恭已想好策略,说道:“根据探子所报,突厥兵有万余主力聚集在西北之地,那里距离昭努部有三十里之遥,突厥兵还有数万聚集在东北的榆次城中。剩下的突厥兵,却是沿着燕岩、蒙山从西到东分布。我们这半年来避而不战,他们想必已知道,我们不过过万地兵士,而且平原进攻颇为不利,也就真的以为我们不敢反击,所以觉得这五万左右兵马已足够应对我们。”对着地图比划一下道:“要消灭昭努部地兵力不难,难的是要全身而退。西梁王当求速战速决,榆次地突厥兵离的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暂时不用考虑,眼下我立即出兵佯攻西北地突厥兵,牵制住他们的兵力,然后你来进攻昭努部,记得,一个时辰为限,若不成行,迅即回转,我们不必和他们硬抗!也要避免被他们所困!”
萧布衣示意明白,传令下去,三军准备出战。
西梁军士气大振,暗想固守多时,终于到了出击之时。萧布衣点齐千余铁甲骑兵,对张济吩咐一番。张济点头,不顾一夜无眠,再次上马,可这次换的却是突厥兵的装束。
四百亲卫伪装成突厥兵,策马从西南出山。
萧布衣微微一笑,带着铁骑尾随在后,和张济等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尉迟恭亲点兵马,擂响金鼓,西梁军迅疾聚结,从西北山岭杀出。
鼓声响彻天地,击碎了许久的沉寂,这时候太阳还在云层之中挣扎,可西梁军终于开始了对突厥兵全面反攻的第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