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北边的罗艺拥有燕、柳城、北平、渔阳和小半个涿郡,就像一头豹子在大伙身后随时择人而噬西北的刘武周展缓慢,但在突厥人的支持下,此子已经把马邑、雁门两郡和半个楼烦郡囊括在手正西的李渊南下进展不顺,兵马此刻被暴雨和敌军堵在了鼠雀谷和霍邑之间,前途难测一旦其南进受阻,少不得会打周边地区的主意
以上三家实力虽然令人戒备,却还达不到令人恐惧的地步真正令人恐惧的是窦建德转眼之间,此人已经把黄河以北,漳水以南的大部分地区打了下来如今朝廷在河北的势力仅仅龟缩于武阳和汲郡,凭借着黎阳仓的储备和几千老弱残兵勉强维持
“我记得一年半之前,窦建德被我和杨义臣老将军二人联手逼进了豆子岗!”暂且把程名振引的话题搁置在一边,李旭指了指加在平原和渤海两郡之间,一个巴掌大的沼泽地带,苦笑着说道
“养虎为患,朝廷当日真不该将大将军和杨老将军先后调走啊!”受到了震惊的张九艺不住地摇头如果当日不是朝廷鼠目寸光,硬催着杨义臣回江都任职老将军也不会突然暴卒如果当日不是朝廷硬调李旭南下,博陵军的实力就不会大损,罗艺就不会南下趁着窦建德还没展起来,李旭就可以像当年对付高士达一样,将其一鼓而擒!
但人世间却没有后悔药可买朝廷也不会为过去的错误负责“一个多月前,就在咱们和罗艺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窦建德将势力才扩展到这……”此刻唯一可以为大伙的安全负责的李旭用手继续在地图上画圈,将渤海、平原以及半个河间、半个清河圈了进去
“一个多月后…….”他叹了口气,继续补充,“窦建德就到了柏仁、平恩和武安!如果照这个速度展下去,不出半年,窦家军就有可能将六郡南边围个严丝合缝!”
“窦家军本是一伙蟊贼,不会那么快站稳脚跟!”张九艺顾不上再装厚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低声反驳
但这话分明是掩耳盗铃连麾下一个姓程的小县令都知道尽心尽力为主将而谋,都知道均田养民是展壮大的必经之路此刻的窦建德,难道还能继续被当作不入流的草贼看待么?如果他麾下再多出几个程名振,还愁在河北南部扎不下根基?
“大将军绝对不能让姓程的将屯田之策学过去!”衡阳县令王俊义站出来,大声向李旭建议全然忘记了当年李旭在六郡试行新政时,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抱着怎样的敌视态度
他的建议只赢来了几声轻叹不只是李旭,在座所有人仔细想想,都能明白屯田养民并非是么了不得的屠龙秘籍无论赵郡太守肯不肯出言指点,窦建德的人只要派遣探子在民间打探上十天半个月,肯定能将此策细节掌握得七七八八
一个既能攻城略地,又会养民生息的土匪头子,其展的空间到底有多大,众人已经不能预料得到可偏偏眼下博陵军疲惫不堪,根本不可能在窦某人羽翼未丰之前将其扼杀!
“在座诸君眼中,河东来的流民都是废物,灾星!”李旭又叹了口气,话语听上去带着股说不出的沉重意味,“可对于窦建德麾下的程某人来说,却是丁口、粮食和士卒如果今天我们关上河东的大门,将数万流民送到窦建德手中明年这个时候,就有数万对咱们恨之入骨的窦家军提着刀杀上门来姓程的所写之信虽然粗鲁无礼,但他那句灾民如潮,却半点也没有说错!”
“属下,属下读书多年,见识居然不如一个蟊贼!”半晌之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杨文轩主动向李旭赔罪他不敢再置疑李旭用河北的米粮养河东的流民的举措了程名振在信中说得好,灾民如潮当着几股暗潮汇聚成洪流时,恐怕什么堤坝都挡不住
刚刚安定了不到两年的六郡官员知道流民的破坏力强大不断有外地的亲戚朋友来投奔的他们更清楚,如果自家和窦建德的实力对比强弱调换,那对博陵六郡,对大家伙意味着什么?
“这不能怪你,我最初之时,也想把河东流民拒之门外”李旭笑着摆摆手,不接受杨文轩的自我斥责,“但今后大伙都得打起精神,咱们的见识再差,也不能被一个蟊贼给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