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军务上的事情!”萁儿轻轻扯了扯丈夫的衣角,将旭子重新扯回二人的小窝内“二姐处事向来公私分明,如果军务上有事情和你商量,她会直接写信给你!这是一件私事,所以先找我,然后通过我跟你说!”
李旭听得莫名其妙,但出于对妻子的维护,笑着应承:“如果力所能及的事情,咱们就帮了!家里的金珠还有一些,如果需要向唐王那边进言,你就先替我拟了,晚上回来时我再亲笔誊抄一遍!”
“不是,不是这些!”听丈夫回答的爽快,萁儿的神情更是扭捏她尊重婉儿,因为对方是唐公家族中唯一把自己当亲妹妹的姐姐所以对方有什么要求,她都不愿拒绝可姐姐现在所求,却非常令人难做
“那还有什么事儿!”李旭先皱了皱眉,然后爽直地大笑,“二姐可是娘子军统帅,麾下兵将不比我这里少他丈夫柴绍又是个响当当的豪杰,说一句话出来,任何人都得掂量掂量.......”
“二姐托我帮她寻找红拂!”用力咬了咬下唇,萁儿终于说出自己始终犹豫着的话
“红拂!她没回你二姐军中么?”李旭立刻收起笑容,惊诧地追问
如果说这世间除了萁儿之外还有哪个活着的年青女子能让他心动的话,红拂可能是唯一的一个她的成熟与练达、坚强与勇敢、美丽与机智,都给李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特别是多年在民间底层滚打的经历,让她身上带着一种很奇特的风格,与李旭自身的风格几乎一模一样
但无论是当时处于丧妻失子伤痛中的旭子,还是后来回到博陵,重整旗鼓的旭子,都没想过将红拂揽入怀中具体对红拂是什么感觉,旭子也很难说清楚如果将红拂比作一束山花,他宁愿静静地欣赏,而不想将其移植回家中朝夕相处
“没回二姐先前一直以为她到了咱们这里红拂也是这样跟她说的!”萁儿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关于红拂与李靖之间的恩恩怨怨,在婉儿先前的信中已经详细告知说实话,萁儿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李靖那样的男人唐公府的诸君虽然无情无义者居多,却没有人可以做到像李靖那样,轻易地许下承诺,欠下人的恩情然后轻易地翻脸,恨不得将深爱自己的人与自己过去的誓言一道抹杀
站在男人的角度,你可以将李靖的行为解释为始乱终弃,或者解释为大义灭亲可灭过亲的李靖,到头来还是要于唐公面前祈求免死也许婉儿当初于信中点评的一句说得对,那个人心里只有功名,除了功名之外,根本容不下任何东西!
所以萁儿知道自己是幸运的,能找到一个别人几辈子吃斋念佛也修不来的好归宿丈夫也有功利心,却没把功名利禄视为生活的全部站在女人的角度,她同情红拂的遭遇,痛恨李靖的凉薄但同情归同情,当二姐在信中非常婉转地拜托自己劝丈夫收留红拂时,她心里依旧不会快乐
这也是前一个晚上她硬着头皮劝旭子纳妾的原因如果丈夫接纳了翠儿,再接纳红拂也就顺理成章反正如果将来自己不能生子延续李家香火,这份情意便注定要被人分,多分给自己的贴心丫头一部分,总比多分给陌生的红拂强得多甚至,萁儿在设想中还留给了二姐一个空间,她知道二姐始终没有放下李旭,虽然二姐与李旭几乎没有走到一起的可能
“她如果来,应该到军中找我!”李旭的眉头越皱越深,不无担忧地说道在结伴同行的那几天,他曾经跟红拂切磋过武艺得出的结论是,如果在阵前交锋,自己五个照面内可以斩红拂于马下但如果只是单打独斗的话,红拂凭借行走江湖练就的本领可不是轻易可战胜的窜高走低,躲闪避让,贴近纠缠,任何想伤到红拂的人,即便像自己这样刀头上打过滚的老兵,也需要搭进去半条命
这样好的身手,应该早就能平安到达军中才是?除非其在路上遭受了什么不测可长安到塞上相距千里,自己怎可能找得到她呢?
见丈夫眉头紧锁,萁儿赶紧出言为其分忧“郎君也别太担心,我已经安排了人去寻她即便找不会来人,也会找到她的下落!”
“你酌情安排!”李旭也叹了口气,黯然道“如果找到了,便将她接到塞上来这边军务繁忙,打上几仗,心情自然好受了!”
“可二姐,二姐的意思是........”萁儿低下头,不住用鞋子捻地毯,“二姐希望我能跟红拂做姐妹,说红拂平生只认识两个男人一个是李靖,另一个便是........”
“什么话!”李旭哭笑不得他感谢婉儿关心自己,却不希望婉儿管得这么宽“你知道的!”一边摇头,李旭一边指自己的胸口,“昨天我跟你说过,这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人.......”
夫妻两个微笑互视,刚欲说两句体己话让彼此开心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断喝,“什么人在那里,赶快下来!保护大帅,抓刺客........”
“刺客?”李旭快速侧身,将萁儿挡在背后,然后一脚向屋门,将半边门板踢飞到空中清冽的晨风呼啦一下吹了进来,卷走屋子中的热气借着薄薄晨光,李旭看到周大牛手挽强弓,箭指屋顶而屋顶上同时响起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几名侍卫大喊着扑向某个目标
“我来!”觉周围情况已经被控制住,李旭大声喝道一步窜出房门,从周大牛手中夺过弓箭,半空中轻飘飘转了个身,人刚落地,箭已经指向房梁
屋脊上模模糊糊晃动着好些身影李旭凝神细看,分辨出是三名侍卫再追杀一名刺客那名失了风的刺客身手极其灵敏,几个起落,已经将侍卫们遥遥地甩了开去
八十步、微风东南、光稍暗........,挽弓在手,李旭顷刻间便好像换了一个人浑身上下不再有一丝温柔,有的只是凛冽的杀气这个距离上,几乎没有人能逃脱他的羽箭正在跑路的刺客仿佛也感觉到了来自远方的威胁,匆匆向李旭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口中出一声轻叱,抖手甩出一根长绳,缠住脚下屋顶附近的一根大树整个身体就像飞鸟一般凌空而起,借着树枝掩护快速消失于临近的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