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纹肯定不奇怪。”
此时,钱老微笑道:“不过你要知道,仙鹤作为绘画的题材,尽管可以上溯到西汉时期,但是画迹寥寥,一直到隋唐之初,还谈不上有成熟的技法。”
王观说过,他最近一直在研究唐画,这不是撒谎,而是真正的在学习。所以在这个时候,听到钱老的这一番话,突然若有所思道:“我记得在唐高宗年间,有一个人画仙鹤很出名,而且又是大书法家,初唐四大书法家。”
初唐四大书法家,分别是虞世南、欧阳询、褚遂良,还有……
最后一个,一时之间恐怕有许多人说不出他的名字,因为相对前面三位大书法家来说,这人的名气好像低了大半,给人一种是硬拿来凑数的感觉。
毕竟中国人好像比较喜欢偶数,而且更加偏爱四和八这些数字,比如说初唐四杰、饮中八仙,唐宋八大家、江南四大才子、吴门四家、扬州八怪……等等,诸如此类的四、八排名,可谓是数不胜数。那么再弄一个初唐四大书法家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然,也不是说凑数的就不好,毕竟能够让人硬拉来排在一起,那么也说明凑数的人肯定有好几把刷子,至少能够让人信服把他列入其中也有一定的道理。不然的话,人家也不好意思拿他和别人并列。
说到这里想必很多人也明白了,钱老和王观口中的大书法家兼画鹤名家就是同一个人。
“薛稷!”
此时,王观沉吟道:“初唐四大书法之一,尽管师承褚遂良,但是在学习继承褚遂良书法风格的同时,又有所展创造,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世人给他的评价很高,所以当时就有买褚得薛,不失其节的说法。”
“薛稷书法上的成就且不提,而且与其他三位大书法家相比,他更善绘画,长于人物、佛像、花鸟画,特别是鹤画,已经达到形神兼具的地步。”王观轻笑道:“擅长人物,又精于画鹤,也难怪钱老怀疑这画是他的作品。”
“不仅是怀疑。”
钱老摇头道:“你知道薛稷的鹤画,那么也应该清楚他的鹤画成就很高,影响也很深远。在历代名画记中就有‘屏风六扇鹤样,自(薛)稷始也’的记叙。”
“所谓的样,就是图画中的范本。”钱老解释道:“六鹤图就是薛稷开始,才形成了这样的定格,此后一直延续下去,直到现代还有六鹤屏风。”
“可是这样一来,那就有些矛盾了。”
王观迟疑道:“既然六鹤图是薛稷的创,那么怎么出现在衣裳的纹饰之中?总不能说连武则天的衣裳纹饰都采用他的画作为样式吧。”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钱老笑道:“毕竟当时薛稷的鹤画影响力很大,宫廷技师采用他的图样作为纹饰也说得过去。另外,这是他的作品,衣裳有没有鹤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画出来了。”
“钱老,您就这么肯定这是他的画?”王观多少有些怀疑。毕竟画上没有名款,加上由于时代久远,薛稷的作品根本没有留传下来,缺乏直接的对比,很难作出判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与此同时,钱老神秘一笑:“王观,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了么,很多时候很多东西是要看机缘的。你苦心找不到,不代表它不存在……”
说话之间,钱老悠悠走出了客厅,过了七八分钟之后,这才走了回来,不过此时他的手中也多了一根卷轴。
王观见状,顿时明白了几分,有些惊喜交集道:“钱老,这是薛稷的画?”
“差不多。”钱老轻笑道,然后小心把手中的画卷铺开,再退开两步让王观观赏。
“咦!”
乍看之下,王观现这画比较粗疏,笔法也谈不上多好,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不过又打量片刻,他的脸色就变了,震惊道:“画中这人,好像是……”
“好像是同一个人对不对。”钱老微笑道:“你看清楚了没有,千万不要看错了。”
王观对比起来,断然道:“错不了,区别是一个人物像小了几倍,笔法比较粗糙,另外一个不仅大了几倍,笔法细腻逼真,色彩更加妍丽而已。”
“不仅仅是这样吧。”钱老又笑道:“你怎么不说我的画是全景图,而你的画只是一个残像罢了。”
“对对,就是这样。”
王观有几分激动,又仔细观赏起来,只见钱老拿出来的画,图案人物比较多,在雍容华贵的女子两旁,还有一帮宫女武士之类的仆从,或是拿着长长的纨扇,或是跨刀在前面开路,把衣裳华丽的女子衬托得更有威仪。
与此同时王观也想起来了,陶老曾经说过他修复的壁画有些残损了,只剩下那个女子人物像保存得比较完好而已。现在作了一个对比,王观自然可以肯定,钱老这画就是全图。
当然,全图不是关键,关键全图上还有几行文字记载,交待了这画的来历。王观细看文字的时候,钱老在旁边笑道:“这是五代时期,一个佚名画家的临摹作品。”
“当时兵荒马乱,那个画家躲在天龙山的寺院里避祸,偶然看到这幅壁画,非常的喜欢所以就临摹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