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也没有什么不对,所谓嘴上没毛,办事不劳。对于年轻人,一些长辈总是觉得他们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未来的栋梁之材。不过要注意,未来两字才是关键。
未来是什么意思?大家估计也明白,最起码要等到年轻人不再年轻了,才可以省去未来两字。不然的话,就乖乖去做八九点钟的太阳吧。
至少谭掌柜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根本没有怀疑王观话里有话,只是觉得他比较知情识趣,没有不懂装懂浪费大家的时间。
然而,刑老等人却不这样觉得,毕竟刚才王观与田老侃侃而谈、游刃有余的情况,却是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要知道有志不在年高呀,所以他们也没拿王观当成无知小辈看待。现在听说王观看不好,了解一些古玩行话的人,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是吗?”
与此同时,田老站了起来,亲自出马验证。毕竟刑老等人邀请他过来,可不仅是看重他书法不错而已,更重要的还是借助他的鉴赏能力。
盛情难却,既然受邀而来,田老自然要尽心尽力。另外作为一个专业的鉴赏家,他更加明白谨小慎微的道理,不可能因为信任王观,就不去看画了。
对于真正的鉴赏家来说,信任不是理由,别人的意见也只是参考而已。东西到底真不真,还需要自己鉴别。
不过田老打量片刻之后,却得到和王观一样的结论。然而他也没有点明,只是客气问道:“谭掌柜,除了这画以外,就没别的东西了吗?”
“呃?”谭掌柜一愣,王观说看不好,他肯定以为王观真看不懂,但是田老这样暗示,却是让他踌躇起来了。
刹那间,该明白的也明白了。如果是行里人,心里有数就行,一般不会多说什么。但是在场的多数是外行人,所以自然有人忍不住问道:“田老,这画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不对……”田老一笑,招手道:“王观,你来说。”
得,年纪小就是这点不好,容易被当枪使,拿来顶锅。
王观无奈一笑,比较委婉的解释道:“任伯年用笔用墨丰富多变,虚实相生,浓淡自然有一番法度。无论是人物、肖像、山水、花卉,都富有诗情画意,具有清新流畅独特风格。”
“他的主要成就在于人物画和花鸟画,往往寥寥数笔,便能把人物整个神态表现出来,着墨不多而意境深远。也就是说,任伯年人物画的线条非常简练沉着,有力潇洒。”
王观评点起来,然后指着桌上图画道:“不过这些特征,却不能在这幅画中看出来。当然,我年轻眼力不足,经验又不够丰富,或许看错了也不一定。要是说错了什么,请大家不要见笑,多多指点。”
王观这番足够委婉了,却让谭掌柜脸色微沉了下来。尽管王观没有提到半个假字,但是大家又不蠢,自然能够听出弦外之音。未必就是相信王观的判断,但是看见田老一边喝茶,一边点头,就知道他也是这样认为,那大家哪里还会有什么意见。
一时之间,气氛也有几分微妙。王观目光一动,忽然笑道:“田老,你怎么突然对任伯年的字画感兴趣了?”
他这是在明知故问,田老也乐得转移话题:“不是对任伯年的字画感兴趣,而是在收集一些与苏东坡有关的东西,到时候在苏子文化节上展览。”
“原来如此。”王观煞有介事的点头,随即笑道:“其实我觉得,就算这画与苏东坡有关,却始终隔了一层,如果能够找到画里的石砚,那才是真正的重宝。”
“苏东坡天成砚!”田老感叹道:“谁不想得到呀,不过这砚在明代中期之后,就下落不明了,不知道落到谁的手里。”
“嗯。”
王观点头道:“得到这块天砚之后,苏东坡随身携带,十分珍爱。不过却在贬职黄州期间弄丢了。后来几经辗转,最终落到嘉靖权臣严嵩手中。当时严嵩被抄家,天水冰山录就有这方宝砚的记载。可惜东西归于宫廷内库之后,就再也没有半点消息了。”
“这砚我有……”
就在这时,谭掌柜突然开口道:“我店里有一方石砚,与传说中的苏东坡天砚极为相似,但是我也弄不清楚是真是假。如果诸位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拿来给几位过目。”
大家一听,先就有三分怀疑,觉得这未必太凑巧了吧。不过田老却没有那么武断,而是饶有兴趣道:“这当然最好,那就麻烦谭掌柜了。”
“没事,大家稍等片刻,我马上回来。”
说话之间,谭掌柜不留痕迹的东坡得砚图卷了起来,然后轻快而去。就算图画是赝品,蒙不了王观等人,但是只要继续开门做生意,图画迟早能卖出去,当然不能随便丢弃。
当然,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谭掌柜急于做成一笔生意,免给得刑老等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那么就要损失许多潜在利益。
想到这里,本来已经走到一楼的谭掌柜一咬牙,立即又转身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