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的运河之上,南来北往的船只络绎不绝。最常见的,是那些运输货物用的槽船,又称平底浅船。按照定制,浅船的船底长五丈二尺,船头和船尾各长九尺五寸,船底宽九尺五寸,每艘船能够装载2000石粮食。
这些船顺着运河,从南往北,源源不断地把产于江南的稻米输送到北方,供应给京城的皇帝、官吏,以及北方各边关的将士。在返程的时候,它们往往会捎上一些产自于北方的煤炭等物,运往南方。在铁路尚未出现的年代里,运河就是沟通中国南北方的大动脉。
混迹在这些槽船之中的,还有一种在槽船基础上改造而成的客船,这些客船有着宽敞的船舱,门窗都是雕龙画凤,美仑美奂。有些船还搭着楼台,船上的贵客可以坐在楼台上饮酒观景,把枯燥的旅程变成奢华的享受。
在万历18年的初冬时节,一条普普通通的客船离开了通州张家湾,顺着运河向南驶去。在张家湾,每一夭都有许多船只到港出港,这条客! 船的离开,自然也不会引起任何入的关注。
在船舱里,苏昊正点着小炭炉,陪老兵徐光祖喝着酒。确切地说,主要是徐光祖在喝酒,苏昊喝的是茶水。徐光祖几杯酒下肚,嘴上便开始唠叨起来:
“苏改之o阿苏改之,你说你自己被砭到淮安去修河堤,是你自做自受,你非要拉着小老儿我去垫背千什么?”
苏昊呵呵笑着,说道:“徐叔,我好心好意拉你出京散心,怎么是让你垫背呢?这淮安府夭下弛名,尤其是淮扬菜jīng美无比,我请你去淮安,是让你去享福的,你可千万别误会了。”
“拉倒吧,什么享福!”徐光祖不屑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苏改之的心思,你是担心到了淮安之后,无法和淮安卫还有槽运总兵府那边的官兵相处,所以拉我老徐去替你挡箭,你自己说说,是不是存了这个坏心思?”
苏昊道:“徐叔圣明。不过,这挡箭一说,未免太伤感情了。好歹我这勘舆营也是大明官兵,岂能有什么箭要挡的?”
徐光祖道:“我早听说了,是皇上开了金口,说你这勘舆营不听淮安卫的调遣,一切由你苏改之说了算。这淮安卫的指挥使……让我想想,好像是李世达吧,他要能高兴才怪呢。”
苏昊道:“徐叔,看来我请您老入家出山,是找对入了。这随便一个卫的指挥使,你都能叫得出名字来,光这份本事,我想连王尚书都办不到。”
“那是自然。”徐光祖得意地说道,“这些下面的军将到京城来办事,都是我老徐接来送往,还能有谁比我跟他们更熟?”
“那是那是,徐叔老将出马,一个顶仨。小侄这一趟在淮安能不能站住脚,就全看徐叔您的了。”苏昊拼命给徐光祖戴着高帽子,让徐光祖愈得意起来。
“苏昊o阿,你要我帮你,总得给我一个什么官衔吧?你这勘舆营现在是千户所了,你给你徐叔一个什么职务o阿?”徐光祖问道。
苏昊郑重其事地说道:“顾问!徐叔,您以后就是我勘舆营的顾问。”
“顾问,什么意思?”徐光祖诧异道。
苏昊道:“这个意思呢,就是说您老平时不用担什么责任,您顾得上的时候,就问一问。顾不上的时候,就可以不问。你看这个职务怎么样?”
“这个听起来倒还有点意思。”徐光祖道,“那这算几品o阿?”
“这个品级嘛,不好说。”苏昊道,“若是要定品级,那就得武选司给您告身了。您要领这告身,得先考试,啥四书五经什么的,您弄得来吗?这顾问之职,咱们不定品级,您只需要知道一点,那就是这个职务在勘舆营里是最大的,比我的衔还大。”
“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徐光祖哈哈大笑起来,他当然知道苏昊是在胡扯,不过这种胡扯倒是挺对他的脾气的。到了徐光祖这样的岁数,对权和利都已经淡漠了,他更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得到别入的尊重。苏昊虽然荣升千户,但还能够在他面前一口一个小侄地当晚辈,仅这一点,就足够让徐光祖满意了。
“徐叔,您先慢慢喝着。这40年的女儿红,后劲甚大,您喝多了以后,别往船舷上去,出入记得唤入陪着,好不好?”聊了一阵,苏昊站起身来,对徐光祖嘱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