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周崇文边吐边向阴影里闪,动作比训练有素的士兵们还利落。双手抱头,屁股向上,在冰冷的土地上趴了很久才被亲兵拉起来。面对着眼前愤怒夹杂着鄙夷的目光,再说不出一句叱责之词。
转过几个巷口,避开两队巡夜的官兵,张正心带着弟兄们慢慢向城西摸。水西门外有一条大江,从那里刻可直接乘船入扬子江。虽然今天任务不顺利,但是无论如何也得将弟兄们都平安带回去,否则无法向燕王殿下交待。
“头,对面马路上有一伙人,不像是禁军,应该是衙门里的帮闲编外差役,鬼鬼祟祟地不知干什么”。前边探路的斥候回来禀报。
“多少人,什么装备”,张正心小声询问。
“二十几个人,手里拎着刀子和铁棍,提着灯笼,诈唬得挺厉害”!斥候低低的回答。过了这个路口,再冲过两条大街就到了城墙根了,大伙儿都希望快点儿脱离险地。此刻再与人交火,不是上策。
张正心点点头,招过几个没挂彩的斥候核计了一下,决定将用匕首将这伙人解决掉,彼此用拳头捶捶对方肩膀,四下分散开,躬身沿着墙脚屋檐摸了过去。
“赵老大,那、那边有,有,有东西”,一个小帮闲眼尖,看到对面房檐上好像有阴影闪过,快的出奇,吓了个半死,结结巴巴向带队的头目汇报。
“你看到了什么,作死啊你”,带队的头目抬手重重地扇了他一个大嘴巴,打得他晕头转向。恍惚间,见平日威风八面的头目恭恭敬敬对四周做了个罗圈揖,声音放得很低,但非常清晰地说道:“小的赵二,带手下几个弟兄混饭吃,不知惊动了哪路神仙,请大仙勿怪,海涵,弟兄们马上离开,马上离开”。
几个混混听老大说得神秘,再看看被打了那个家伙苍白的脸色,登时领悟。他们这些家伙平素欺负百姓非常在行,挂*在衙门口混就是为了从百姓身上捞些油水。遇到真的强盗,不与对方勾结已是大幸,怎敢拿性命相拼。乱哄哄四下里做着揖,心中暗骂:“真是流年不利,不出来说不过去,出来后咱们已经专挑没人地方躲了,怎么还要碰见”。
“不敢挡仙人大驾,咱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一人带头,大伙抱头鼠窜,刀枪棍棒抛了满地。
“我呸”!斥候们蓄了半天的力气无处发泄,化做一口浓痰重重地喷在地上。
张正心笑了笑,这趟京城之行算是开了眼界了,本以为最不顺利事情总是顺利得出奇,本来不应该出麻烦的地方却诸事不顺。应天府的差役们也是胆大,几个当值班的差役收了银票后居然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恰当地被他们打晕。想像中戒备森严的大牢冲击起来如逛集市般容易,然而,在护卫大牢的官兵醒过神前,他却未能将伯辰救出来。
“我不能用自己的错误来验证别人恶行的正确”。伯文渊在大牢中如是说。一个多月的牢狱生活,非但没将他身上的棱角磨平,嶙峋瘦骨下,透出浩然正气。
“我本无罪,逃了反而是有罪了。你们快走吧,否则我只能咬舌自杀以证清白”。这个执拗的先生用生命给自己的学生上了最后一课。
我为什么不将老师打晕了呢?张正心懊悔地想。活着拖他出来,总比看着他赴死强。可当时伯辰身上散发出的威严让人根本生不出这种念头。
“头,前面城墙根儿好像有大队人马”,探路的斥候将张正心的思绪从伯文渊的身旁拉回。
张正心一愣,挥手示意弟兄们赶紧找胡同中的死角躲好,自己随着探路的斥候走向最后一个街口。
城墙根儿下的最后一条街道上灯火通明,无数个玻璃灯笼高高挑起,将街道照得亮如白昼。灯笼下,一员战将顶盔贯甲,在寒风中肃立,面无表情。他手下的将士皆站得笔直,手中的兵器被灯火逼出幽幽篮光。
“方明谦”!张正心低低叹了口气,又是一个老熟人。退路已断,前路不通,这京师,莫非要长了翅膀才能出得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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