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忠魂(六)(2 / 2)

《明》 酒徒 2678 字 2022-11-30

阿黑麻的部下不问情由向德兴洒罕开火,登时苦恼了一大片,数十老兵当即拔出

火铳打了回去。双方在粮库门口杀做一团,粮仓里的大火反而顾不上了。

“住手,住手”,红袍将军德兴洒罕大喝着,试图阻止双方厮杀,没有人肯

听他地。“粮库要紧,要……”,德兴洒罕哭道,话音未落,一颗流弹正中其面

门,将他的脑袋打了个四分五裂。

“德兴洒罕将军被阿黑麻杀了,德兴洒罕将军被阿黑麻杀了”,几个士兵在

黑夜中哭喊到。无数士兵端起了火铳,对着阿黑麻的卫队射去,火铳声,叫骂声,

伴着火药场方向渐渐减弱的爆炸响成一团。

高德勇带着晴儿迅速从乱军身后溜向城门口,边溜,边捡起地上未熄灭的火

把丢进附近的房屋内,点燃里边的家俱被褥。镖师们搀扶着在乱军中受伤的伙伴,

兴高采烈地跟在高德勇身后到处放火。刚才挑起帖木儿军队内部冲突时有人受了

重伤,但以如此微小的代价毁了帖木儿东征的大半粮草,众人自觉值得。

乱哄哄地人流中穿过几条大街,城门就在眼前,守门的武将不知是率领部队

救火还是参加内讧去了,没留下一个士兵,高德勇心中窃喜,带着镖师们狸猫般

冲向门口。

“前面的士兵,站住,不得开门。”半里外猛然传来一声断喝,街道尽头,

数千骑兵手持火把,沿着官道快速杀来。为首一人白发白须,身着金色绸缎睡袍,

不是帖木儿又是哪个。

“李亮、张固随我挡住路口,不要让帖木儿杀过来,晴儿,赶快去开门”,

高德勇当机立断,端起火铳射向帖木儿。

几个眼明手快的卫士早已挡住了帖木儿身前地空档,子弹打在卫士身上,溅

了瘸狼一脸鲜血。此刻半边天已经被火光照亮,街道上明如白昼,瘸狼亦从对面

人的身形看出了是高德勇,知道今晚这场大火肯定是眼前这个又贪财又无赖的胖

子干的,又气又怒,后悔不叠,一连声大喝道,“给我冲过去,抓那个没良心的

胖子回来。抓住他,老子要亲自一刀刀剐了他,用他肚子里的肥油点天灯”!

“去你妈地”!高德勇咒骂着扔出一颗手雷。将几个冲在前边的骑兵炸死。

死马的尸体塞住了骑兵们的路线。李亮、张固二人蹲在地上,借机端起火铳乒乓

狂射,数个跳下马背搬尸体的士兵又被他们打倒。卫士的前进速度登时减慢,在

五十米外挤成一团。

“你个忘恩负义的狗贼,败类、蒙奸”!帖木儿大失帝王风度,在卫士地簌

拥下一边后退。一边丢了面子的泼妇般冲着城门痛哭。

机不可失,晴儿带着其他几个镖师用刀砍断了门闩,打开了城门。西风从城

外蜂拥而入,吹得人心口发冷,两扇大门后,一个巨大的铁栅栏垂在当中,将出

路紧紧封死。众镖师绝望地将头看向城墙,绞盘在城墙上,没有绞盘,谁都出不

去。亦没人可能爬上城墙。上墙的台阶离这里有数百米,在帖木儿亲自调度下,

无数突厥士兵已经从四面八方赶来,此刻如果有人强行冲向城头,不到半路肯定

被火铳射成蜂窝。

“他们逃不掉了,抓活的,本大爱弥尔要亲自审问他,剥这忘恩负义家伙的

皮”!帖木儿躲在高德勇火铳射程之外下令。几队匆匆起来的重装步兵举起巨盾

护住全身,摆着横队向城门口压过来。

这些重装步兵是帖木儿专门为了克制火铳而训练,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大力

士。浑身上下的铁甲重量不低于五十斤。再加上手中的巨盾,火铳打过去不过是

给他们搔痒痒。眼看这些人越逼越近,越逼越近,高德勇眼中简直欲冒出火来。

推开身边镖师,哈腰,握住了铁栅栏底端。

李亮、张固赶紧援手,三人大喝一声起,“起”!,铁栅栏咯吱咯吱发出令

人牙酸地声响,缓缓张开了条小缝,又“乒”地一声落回到地面。

完了,晴儿抓出一颗手雷,准备冲入重装步兵群中与敌人同归于尽,就在这

个当口,走在前边的两个重装步兵突然放下巨盾,挥刀砍向同伴的脚脖子。

身着重甲的士兵哪里来得极躲避,眼睁睁看着利刃划向没有铁甲防护的脚腕,

感受到小腿下方传来的剧痛,扑通、扑通倒在地上。六七个伤员惨号着,将整个

路口再度堵上一面人墙。

两个重装突然倒戈的步兵掀开面甲,快速跑向城门口。是张老镖头与詹明远,

晴儿心头一喜,旋即一痛。张老镖头与詹明远胡子眉头全部被火烧了去,二人的

脸上烟熏火燎,仿佛刚从烟囱里钻出一般。同去九个人,只回来他们两个,其他

几个镖师的想必都以身殉国。

“老伙计,我来了,搭把手,明远用手雷断后,别让那帮家伙*上来”,老

镖头张怀仁边跑边脱下重甲,三步两步奔到铁栅栏下,与高德勇各自把住铁栅栏

一边,李亮、张固撑起中间,四人同声怒吼,铁栅栏颤微微向上起了两寸,停了

停,缓缓升起。

“我掩护,你们撤”,队伍最外围的詹明远集中所有手雷,一个个点燃扔到

人堆中,杀上来地突厥士兵过于密集,被炸得人仰马翻。众镖师看准时机,猫着

腰,顺着铁栅栏下鱼贯而出。

“李亮,张固,你们二人先撒手,撤”!老镖头张怀仁脸上青筋直冒,用力

过度,伤口崩裂,血如溪流般从胸口流过,落在地上一摊殷红。

两个镖师自知力气不如高德勇与老镖头,叮嘱一声小心,一齐撒手,躬身出

了栅栏,在外边又用肩头将栅栏扛住。

“该你了,胖子”,老镖师咬紧牙关吩咐。高德勇两只手臂都早已累得不听

使唤,点点头,蹲下身子挪出栅栏,强撑着未将栅栏放下。刚欲换张怀远出门,

眼前红光四射,几个冲过来的重甲步兵挥动大斧,将老镖头的一双胳膊齐齐切下。

“我操你祖宗”高德勇破口大骂,放开铁栅栏,抽出软剑,隔着栅栏刺穿了

两个重装步兵的双眼。顺着人群露出地缝隙,他看到重装步兵脚下被践踏得不成

人样的詹明远点燃最后一颗手雷,抱着它滚到了人堆当中。

爆炸声再起,破碎的头盔,战甲在浓烟中飞舞。李亮,张固,二人咬紧牙关

死用肩膀撑着栅栏不落,苦苦等待老镖头从缝隙中滚出来。再看老镖头张怀仁,

一个鲤鱼打挺从血泊中跃起,双脚连踢,将冲上来的重装步兵一一踢翻在在。

“老伙计,赶快出来”,高德勇挥动火铳,近距离瞄准重装步兵没有铠甲掩

护的眼睛激射。几个冲得过近的突厥武士被掀倒,双手捂住眼睛在地上痛苦地来

回翻滚。城门口,又出现了一条窄窄的血路。

老镖头张怀仁凄然回头,笑了笑,算做与众人告别,双脚一个旱地拔葱,越

过人墙,直直地冲向帖木儿。刀光剑影中,一个高大的身躯跃起,落下,落下,

跃起。

“开火,一个不留”,帖木儿气急败坏地大叫。被吓傻了的突厥兵对着空中

飞来的影子扣去扳机。

血落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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