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知音一曲能倾盖(2 / 2)

大宋金手指 圣者晨雷 2471 字 2022-11-30

“依着晋卿兄之意,想来是有解决之道了?”陈子诚问道。

“此事……”耶律楚材沉吟了许久,才说道:“君子喻之以义,小人喻之以利,世上之人,小人为多君子为少,自然是要以义化之以利动之了。”

“晋卿兄不必遮掩,还请照直里说。”陈子诚目光炯炯地道。

“在淡水铸币,或用铜钱,或用绢绸,凡有所劳者,必有所获。他们得了这铜钱绢绸之后,或用来购屋,或用来置产,或买岛上所出之物,或买金宋所产之物。”耶律楚材低声道:“如此铜钱绢绸流转起来,岛上售卖之物价钱尽数由岛主所控制,既不虞有人极富而过于势大,又不虞有人极贫而心生怨恨。民有所用,公有所藏,两相得宜,乃是长久之计!”

陈子诚盯着耶律楚材许久,半晌不语,耶律楚材也同样盯着他,想从他面上神情中找出赞同或是反对,过了好半天,陈子诚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实不相瞒,家主人说了,晋卿兄大才,若是放在制造局中也能脱颖而出,只是那太过浪费,应先任晋卿兄四处查问,必能为岛上拾遗补缺。晋卿兄,请看这个。”

陈子诚自身后的书厨中翻出一个册子来,然后递给了耶律楚材。耶律楚材拿起来一看,册子最上一面书着“淡水银行与货币制度”九个字。这九字中,银行这词他却不太懂,再翻开来一看,在第一页中便有银行之介绍。

“发行货币、吸引储蓄、促进投资、稳定市场?”

见了这十六个字,耶律楚材心中一动,这又有些他不懂之词了。他迅速向下看去,发觉不懂之词越来越多,但有些句子大致还能看懂。他方才所说的那些方略,尽数在这册子中都记有,而且比他说的更为详尽,所涉及内容,也远为广阔。

“这……这册子是贵主人所书?”这一看便是半个时辰,翻完之后,耶律楚材脸色灰败地对陈子诚道。

“正是,部分为我所补充,我家主人说了,凡事皆需实事求是,不可唯书,不可唯上。”陈子诚道。

“天人……天人啊!”耶律楚材喃喃自语,许久之后才叹息道:“我只道自家发现了淡水缺漏之处,如今才知晓,你家主人原本早有稠缪……我原来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晋卿兄此言却差了。”陈子诚恳切地道:“我家主人自是学贯古今,可晋卿兄上岛不过十余日,便能看到纰漏之处,足以见晋卿兄才华。我家主人有信在此,说是若晋卿兄发现这漏洞,便请助我行这银行与货币之制!”

耶律楚材再度吃惊,自己在岛上言行,竟然都被那位主人料中,那位主人莫非真有鬼神没测之机?

他却不知,赵与莒自后世穿越来,对他擅长之事自是明了,给予陈子诚、陈任的指示也各有不同,若是他提出的是这经济之道,那么便由陈子诚与他一起推行淡水银行与货币之制。若是他提出的是辞章典籍史料之说,那么便由陈任与他一起编定淡水百科全书。总之,他只要愿意为淡水效力,自然会有他用武之地。

惊叹一番之后,耶律楚材拿着那本册子,就着册子之上众多疑问,一一向陈子诚请教。陈子诚也不藏私,一番解释下来,听到学堂厨房的钟声,这才停止。

“伯涵贤弟所学远胜于我,那商品、等价物、市场规律之说更是振聋发聩,推行这银行货币之策,有伯涵贤弟便可,加上我却是画蛇添足了。”耶律楚材叹息道。

“我不过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跟着家主人七年,也不过学得些皮毛。”陈子诚摇头道:“倒是晋卿兄太过谦了,若晋卿兄早些遇着家主人,所学何只胜过小弟十倍!”

二人经过这一番长谈,都觉得极为投契,故此已以兄弟论交。

相视一笑之后,陈子诚正色道:“晋卿兄,此事操作之中尚有变数,我虽随主人学得这些,却并无治一城一地之经历,有晋卿兄相助,必然事半功倍!”

耶律楚材微微一笑道:“敢不从命?”

片刻之后,他又叹道:“你我二人在此斯文之地谈此阿堵物,实在都是俗人,俗不可耐,俗不可耐!”

两人又大笑起来。

在淡水开始铸币,原本是赵与莒计划之举,大宋币制败坏交钞滥发,使得大宋经济陷入凋蔽之中,这原本是大宋对付北方蛮族的最强倚仗,最后却成了拖垮大宋的重要原因。

币制改革必然与银行联系在一起,而且在淡水这个相对封闭的市场之中,需要一个调控部门存在,来吸引、引导民间财富,使之为淡水所用。

在淡水发展之初,一切都实行集约化管理,故此,货币与流通的重要性不显。但随着淡水的拓展,特别是第一批授田者的出现,再加之土地开拓终究有限,人口增长近乎无穷,初时可以用分配土地方式提高移民的积极性和归属感,待后来时,便只有通过货币激励了。这便需要淡水建立自己的货币体系,不为金国或大宋所败坏。这也一直是赵与莒极头痛的一个问题,他知道此事办得好那便对流求长治久安极有意义,若是办得不好,只怕自己前期的投入会做无用功。

而且,通过市场这只无形之手来控制流求,比之单纯依靠命令、计划控制要巧妙得多,正合乎“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注3)

铸币若想保持稳定便需要足够的贵金属储备,赵与莒在两年之前便将最为忠诚的赵子曰派往基隆,这两年之中,淡水发展几乎是日新月异,基隆同样如此。基隆如今也有五百余人,尽数是自两淮以高价买来签了死契的流民,他们主要工作便是淘金,淘金使用的是赵与莒自后世学来的方法,大量地运用了汞。这五百余人所淘出的黄金,每隔几日便会被运至淡水,黄金被赵子曰亲自放入淡水学堂底下的地下室之中,两年来共得黄金七千五百余两(注4),加上定远号往返于大宋、倭国之间的贸易所得黄金六千两,淡水的货币储备金便是这一万三千五百两黄金。(注5)

注1:本书中npc的字绝非乱起,古人取字皆有讲究的。象李邺字汉藩,《太平广记》中记载唐时有名刘邺者字汉藩。再如陈子诚字伯涵,曾国藩原名为曾子诚,字伯涵。

注2:《论语公冶长》:道不行,乘浮槎于海,从我者,其由与。

注3:《道德经》: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 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弗去。

注4:台湾《省通治矿业篇》载,金瓜石发现金矿之后有三千余人来淘金,光绪十六年十月十五日至年底八十日间,经淡水报税的黄金数量便有四千五百零九两,未报税者不知凡几。以此,我推算五百人两年采金七千五百余两,应不算过多。

注5:金融与市场流通,非文中所言如此简单,实是一门大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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