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休令竖儒坏天机(2 / 2)

大宋金手指 圣者晨雷 2225 字 2022-11-30

坐在他面前的是两个粗汉,面对他这个儒生,还有些窘迫,同时又有些骄傲。他们身上的衣衫有些肮脏,但还算齐整,几乎没有什么褴褛补丁。他们面上也有红光,而不是那些因为饥饿与营养不良造成的灰黄。

“如今虽说没了田地,在这流求基建队中,却是有吃有喝,每月有薪资,对不对?”记下来之后,邓若水怕自己出现疏漏,还特意问了一句。

“正是,正是,半年之前,小人做梦也不敢想有如今的日子。”一个粗汉抢着答道:“邓先生,小人不仅学着这泥水匠的手艺,而且还跟着流求基建队学得了自家姓名如何书写,学得如何算那屋子方圆……这半月来,小人已经接着少说也有四个活计,帮着富贵人家铺水泥的,自早忙到晚也是忙不过来。”

“那今日……”邓若水看着二人目光闪了闪:“今日却为何有空?”

“还是因为那水泥窑里缺人工。”另一个年长些的粗汉慢悠悠地道:“故此水泥供应不上,我二人提不得水泥,便只得歇着。”

“哦?”邓若水眼前一亮:“此事我倒不知,那水泥窑也缺人手?”

“极缺,自年关至今,已经招了三批,每批都是数十人,却还是不够用!”

“原来如此。”邓若水又飞快地记了下来,他看了看天色,然后又问道:“还有其余么?”

“还有一事,说起来,便是先生只怕也觉着新鲜。”那粗汉子笑呵呵地摸着自己脑袋,粗大的骨结上还留着水泥结成的污垢:“小人在基建队中做活之时,每月薪资中,基建队要扣下一成,说是替小人存在流求银行之中,以备养老之用。”

“扣下你们薪资一成?”邓若水目光突地变得凌厉起来,他飞快记下这一段之后,又问道:“你们便由着他们扣除?”

那粗汉子脸上现出茫然之色,与同伴对望了一眼然后道:“他是一番好意,说得也极有道理。象我们这般靠力气吃饭的,若是年老之后做不得活,家中又无田地产业,便是不活活饿死,也要拖累儿孙。如今只需每月抽出一成存着,流求银行还给付利息,如何不由着他们?”

“你信得过他们,不怕是骗你们?”

一个粗汉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同伴道:“瞧,先生与你一般,都是多疑的性子。”

同伴有些羞赧,嘿嘿笑道:“初时是信不大过,后来凭着他们开的条子去流求银行取,果然将钱取了出来,再想想我手中有了余钱,不是赌掉便是进了半掩门子,倒不如存着银行之中,又不惧怕小偷惦记——实不相瞒,我们出了基建队自家寻活做后,每月仍将一成的收入存着。”

邓若水又飞快地将这段记了下来,然后在二人面前念过一遍:“你二人听听,是否如此?”

“是,是,先生记得一字不错。”二人忙不迭地道。

“好!”邓若水站起身,向二个粗汉微微拱手:“多谢多谢,学生还有事要办,便不再打扰了!”

临安花月楼,向来是临安城顶尖酒楼之一,这两年来随着群英会的崛起,它的客人略有减少,但依然排在临安第一流酒楼之列。

赵景云有些莫明其妙地望着簇拥自己而来的这些太学生,他们大多都是曾经去过流求的,每个人神情都几分愤郁。

原本这些太学生聚会,都喜欢挑着群英会,只是今日之事与流求有关,谁都知晓群英会酒楼与流求亲密,故此换在花月楼。

“如今群情汹汹,我等于太学之中几无辩驳之余地!”一个太学生大声说道:“赵曼卿,你也是去过流求的,亲眼见过那流求情形,你说那流求于我大宋是祸是福?”

“正是,正是,赵曼卿,你快说说!”

赵景云立刻明白,又是自己的那份调查密册惹来的麻烦,显然,那名为《京华秘闻》的小报,如今已经影响颇大,而且惹起的风暴,比他自己想象得还要大。

听他们的口气,似乎并不知道《京华秘闻》上罗列出来的详细材料,尽数来源于自己这里,这实在是件让他尴尬的事情。

“曼卿兄,你为何不说话,莫非你也以为,流求货物坏了我大宋百姓生计,故此应当禁绝?”又有一人激愤地拍桌道:“我等在流求分明亲眼所见,流求男有分女有归,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莫非这般大同之地,竟真与国无益?”

便是这些去过流求的太学生,他们此时也陷入徬徨之中,他们觉得那小报所说是危言耸听,但人家证据分明,连因为受着流求货物冲击,数月来临安失去生计的人口数量都有一个统计,受到流求货物威胁的产业也罗列出一个目录,让他们去反驳,却怎么也无从反驳。

而且,他们去过流求原本是极受其余太学生羡慕之事,现在却成了他们的罪状,只要有人为流求出声辩解,便被斥为“卖国”,为流求所“收买”,这让他们不得不噤声来寻赵景云问对策。

赵景云自己心中也是一片茫然,他写出那个小册子,自然是对流求货物的冲击极重视了,他并不觉得流求货物便是祸国殃民了,可调查的结果却让他无法为流求辩驳。

隐约中,他也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人在推波助澜,可是他又想不明白,这般推波助澜法,又能对谁有好处。

“国子监那边情形如何?”他定了定神,先问这个问题道。

“已有人在说,要伏阙上书,奏请天子,禁绝流求之货,驱逐流求之人,甚至有人说……有人说要出贤妃!”

便是这些太学生也知道,天子宠爱贤妃,而且临安城私下里的传闻都说,贤妃拓疆辟壤,实为天子内助,无贤妃,天子便无法驱逐史党,更无法亲政。这出贤妃一说出来,天子必然大怒,天子一怒,那便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结果!

“不慌……不慌……”赵景云脸色白了,他在心中告诫自己,如今之事,必要先稳住众太学生,要稳住众太学生,必要去国子监。

“既是如此,我们还守在此处做甚?”他大呼道:“去国子监,终不能让这些竖儒坏了国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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