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主动要求给舅爷守夜,家里人知道我们爷孙俩感情深厚,也没拦着。
我就这么一个人,喃喃地和老爷子说了大半夜的话,从十三岁说到二十,然后又从志豪说到了雨佳,因为我始终认为,他能听得见。
舅奶告诉我,舅爷闭眼前,嘴中反复叫着我和志豪的名字。我也只能仰天长叹:“志豪,你现在在哪儿啊?你知道么?就算是已经被逐出师门,舅爷最担心的仍然是你!”
舅爷出殡在第三天,看到几乎半个县城的人家都送来了花圈,我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激动:大家不是不知道您所做的一切,只是乡下人朴实,不善表达罢了!
完事后,我并没有选择跟家人直接回省城,而是打算先完成舅爷的临终嘱托之一——将那枚象征着梅道人掌教身份的铜扳指,送回王屋山云燕岭双重观。
这是我三天来经过反复考虑才决定的。
舅奶知道我要去替舅爷还愿,说什么都要塞一千块钱给我,以便路上开销使用。
打听清楚了大概位置,我就打点行装,在家人的再三叮嘱下,坐着长途大巴先来到了位于王屋山东麓的一个小镇上。
王屋山,愚公的故乡,也就是愚公移山中那两座大山的其中一座,另一座是太行山。而这个小镇,则刚好在王屋和太行两座大山的交界处。
王屋山东依太行,西接中条,北连太岳,南临黄河,是中国九大古代名山之一,也是道教十大洞天之首,怪不得梅道人他们一派如此厉害,原来是有来头的!
到了这个小镇已是傍晚,我先找了一家旅店住下,决定先打听打听,再计划后面的行程。毕竟那个云燕岭在哪儿,我压根不知道。
开了房间,放下行李,只觉肚饿,于是信步来到街上,看能有什么吃的?
这个小镇的确够小,其实只是沿着一条大路两旁,在一里地的范围内,住了些人家罢了。不过因为这里是上山的必经之路,上面旅游景点很多,这里还算热闹,各种饭店一字排开。
我找到家小面馆坐下,要了碗刀削面,就趁着老板做面的空,跟他攀谈起来。
当听到我问附近山上哪里有一个双重观,正削面的老板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身想了半天道:“哎呀!~要说这山上的道观可真不少,大大小小好几座,毕竟是道家圣地嘛!可是我听说过有三清观、钟南观、三真观,印象里还真没有这个什么双重观!”
“那您听说过云燕岭没有?”我只有继续追问道。
“……也没有!”老板又眯着眼想了半天,只好继续削面。
这顿饭我是食之无味,不是人家手艺不好,而是心情作怪。我开始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也许并非这个云燕岭双重观不出名,要不怎么会连当地人都不知道?
难道……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据舅爷讲,梅道人当年来到老家县城后,就再没离开。偶尔外出做法事,也是两三天即归。
舅爷虽然知道有这个地方,但他自己也没来过。如今算来,至少已经过了七十多年,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这双重观究竟是否存在,还真值得考究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