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郡王侧妃越起烟拜访毕云纶夫人冯氏的消息立时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谁都知道风无痕行止谨慎,断然不会轻易让自己的妻子交接外臣妻室,因此不少有心人便猜测起其中内情来。不过,毕云纶的履历上干干净净,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极为出色,便是吏部尚书萧云朝也找不出差错,因此谣言虽多,却动不了此人的根本。
只是一次试探,风无痕就感觉到府邸门前冷清了不少,心中不禁暗笑。这些来访的官员中,求官的和巴结的差不多五五之数,如今别人以为自己心目中有了人选,有些人便打了退堂鼓,自己的耳根也能清净一下了。然而,入夜时分,当范庆丞苦着脸前来禀报门上多了几个黑木箱子时,他的脸色怎么都好看不起来。
看那几个箱子沉重的模样,风无痕便能断定其中必是黄白之物,送礼的总不成拿几箱石块来胡闹吧。几个小厮上前打开之后,掀开上面覆着的几匹绸缎一看,里边那灿烂夺目的颜色几乎晃花了他们的眼睛。蹊跷,风无痕立刻涌起了一阵荒谬的感觉。这年头居然还会有人如此不识轻重,送礼的多半不是送银票亦或是产业奴仆,谁会这么明目张胆地送这些东西?风无痕心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有人栽赃陷害。也无怪乎他这么敏感,上次中毒便是托了这些东西的“福”,现在他是已经被吓怕了。
还是范庆丞在一旁解释,送礼的乃是理亲王府的总管,听说是为别人求直隶总督的差事。这个莫名其妙的说法立刻让风无痕愣了神,理亲王这个名字实在不陌生,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年若不是此人花银子走通了萧云朝的门路,姚慕同那档子事情压根就不会有,自己也不会应付得那么狼狈。可一个闲散的王爷哪会突然拿出这些贵重之物,而且连一点避嫌的道理都不懂,未免太过可笑了。他略一思量,便知道这件事又是棘手得紧。
理亲王风怀章乃是皇帝的堂兄,虽说从来不理政务,但皇帝看在他一向还算安分的份上,向来是优容有加,逢年过节的赏赐都比普通皇族更丰厚,甚至连长子的名字都是钦赐,因此在京城的日子也算逍遥。此刻,王府上更是多了一位贵客,如今天子驾前炙手可热的勤郡王风无痕突然造访,让阖府的下人都有些慌了手脚,理亲王更是亲自来迎,给足了风无痕面子。
仅仅打量了一番周围景致,风无痕便知道这位皇叔并非生活极为优裕之辈,大厅的陈设甚至有几分寒酸,那几个下人更是上不得台面,面对贵客竟是畏缩得很。他心中盘算了一会,面带微笑地寒暄了几句,便示意理亲王风怀章打走那些伺候的人。
“皇叔,昨日夜晚您可是遣人往我府中送了几箱礼物?”风无痕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您可知道,这让侄儿分外难做,如今府外窥伺的人愈来愈多,您这些东西在门上一搁,岂不是给您老也添了麻烦,父皇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风无痕推心置腹的神情立即让理亲王的脸红了,他本就是受人之托,但又不好亲自登门,权衡再三才让总管出马,谁料那个没见识的家伙刚刚上任没多久,什么人情世故都不甚明白,居然把东西扔在门上转头就回来了。“无痕,这事是本王做得孟浪了。”风怀章尽量让自己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意,“不过也是却不了的情,否则本王也不会让你难做。如今皇子中你的圣眷最佳,想来也会有大位之分,本王寻思着……”
话未说完就被风无痕匆匆打断,“皇叔,此等说法万万不可,我和父皇情虽父子,名为君臣,这大义名分绝不可逾越。”他被理亲王的言辞吓了一跳,这种话传扬出去怎么都不是个好名声,“皇叔,我也和您直说好了,父皇派的这个差事并不是我可以决定的,最后人选仍要请他老人家御断,您若是有合适的人知会我一声也就是了,送礼之事万万不可。”
理亲王见风无痕脸色凝重,心中未免有些不快,然而风无痕接下来又低声道了另一番话,这让他神情一振。这些年来他做得都是些穿针引线的差事,至今府邸还是一片萧索的景象,上次为了姚慕同请托萧云朝办事的那一遭更是差点引来了大祸,想来也是心中不甘。他佩服地看了这个年轻的侄儿一眼,这才佩服地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无痕,本王已经老了,以后还要靠你多多提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