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呡春楼老鸨等人所说,袭击云愣的那帮子人都很年轻,都是十多二十岁,而且动作很精干,行动统一,进退有度,很象军队的将士。
于是马渡和牛大海两人一分析,云愣被殴打和被诬陷,肯定与他们调查薛都督爱妾被杀案有关,而从开始查案到被打,也就几个时辰,这些人如果是军队的人,应该就是京城里的京营兵或者附近的卫所部队。
京城的京营兵是上直二十二卫(包括锦衣卫),由皇上亲自执掌。除此之外,就是五军都督府直辖下的京卫和外卫部队。外卫部队太远,不可能来得及调动,所以,调查的重点就放在了上直二十二卫和五军都督府直辖京卫部队上。
锦衣卫在部队里也设得有诸多眼线探子,消息很快反馈了回来,如果是军队的人,一下子出动一百多人,这规模还是不小,应该会有动静,不料,所有反馈的消息都是当晚各卫并没有现出动过这么多人。根据反馈回来的消息,可以肯定,这些人不是京卫部队的人。
杨秋池听完两人的调查结果,很是意外,这一百年轻人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难道是纪纲从地方卫所调动的人马?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纪纲早就有对云愣下手的阴谋。
明朝军队二百来万人,要查出这一百人来,根本不可能。杨秋池只得吩咐他们扩大调查范围,对大规模使用年轻人的一些军匠作坊,还有拥有民壮的工部等衙门和附近州县衙门等进行调查。
布置完之后,杨秋池才空出时间回头查薛都督爱妾被杀案。他需要核查林远是不是奸杀薛都督爱妾的凶手。
他提取了林远的血样进行检验,结果让人非常意外,林远的血样不是a型,由于在凶案现场提取到的精液是a型血,这就排除了林远是奸杀虚灵子的嫌疑。难怪纪纲很放心地将林远交给杨秋池,原来他早就知道。林远根本不是凶手。
纪纲明明知道皇上让自己砍了林远的头了结此案,也清楚林远根本不是凶手,却依旧将其交给自己,显然不是出于对自己能查清真相还林远一个清白考虑,而是希望自己能按照皇上地意思,杀掉林远,了结这件案子,丢卒保车。
不过,桥归桥。路归路,杨秋池是不会错杀一人的,吩咐将林远当堂释放,但告知他本案侦破之前不得离开京城,要随传随到。
纪纲将林远交给杨秋池的时候,已经告诉他皇上要杨秋池杀他结案,为了显示纪纲对部下的恩德,还特意告诉他让他放心上路,纪纲会将他厚加安葬的。所以林远知道自己死定了。现在听杨秋池将自己开释,死里逃生。不由得心中狂喜,连连给杨秋池磕头:“侯爷活命之恩,属下永生难忘……!”
薛都督爱妾被杀案就此断了线,这让杨秋池十分的沮丧,也懒得搭理林远,挥手让他走。林远走到门口,低头想了想,又转身走了回来。对杨秋池道:“属下有件事情想和侯爷说说。”
杨秋池道:“什么事?说罢。”
林远见大堂上只有宋芸儿和南宫雄等三名护卫,他也知道这些都是杨秋池的心腹,便凑过去,低声道:“属下知道那天晚上袭击云愣的人是些什么人。”
杨秋池惊喜道:“真的?是些什么人?”
“是二皇子亲兵护卫天策卫地人。”
杨秋池摇摇头:“不对,我们查过上直二十二卫,包括天策卫。确定不是。”
林远想了想。一咬牙,压低了声音:“二皇子对天策卫进行了扩编,新招了好多人,这些人不在汉王府天策卫营地。”
“哦?”杨秋池吃了一惊,凝视着林远,“那在哪里?”
“在东城外三十里的杏子坳山窝里。”林远脸色一剑独家有些苍白,“不久前我随队保护纪指挥……纪纲去过那里,所以知道。那天晚上我认出了其中的一些人。”
杨秋池盯着林远道:“你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我?”
林远恨声道:“纪纲明明知道不是我杀的薛都督爱妾,却依然将我交了出来。让我送死。亏我当初舍命追随于他!杨侯爷秉公执法,还我清白。我说了这事,报答了侯爷大恩,反正我孤身一人,没有什么拖累,以后就远走高飞了。”
林远已经知道自己说出了这个大秘密的后果,不过,杨秋池在有皇上授意的情况下,都没有杀掉他,这让他感激涕零,他倒也是一条血性汉子,知恩图报,这次死里逃生,让他看穿了纪纲的冷漠和虚情假意,决意离开。临走前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说出这个秘密。
杨秋池吩咐南宫雄从衙门帐房拿了一百两白银给了林远,又拿来了衣服给他。林远乔装打扮一番之后,向杨秋池千恩万谢,离开了京城。
宋芸儿道:“哥,皇上圣命让你杀了林远,给薛都督一个交代,了结这件案子。你现在把他给放了,怎么向皇上交代呢?”
杨秋池道:我不会杀无辜的人,现有证据至少还不能证明他杀了人犯了王法,如果我滥杀无辜,跟纪纲狗贼有什么两样?至于皇上那里,我会去说的。皇上让我杀林远,是因为我告诉皇上,林远有重大犯罪嫌疑,现在嫌疑排除了,当然就不能乱杀了。皇上应该能理解的。我们最好能在皇上过问这件事之前,抓住真正凶手。”
宋芸儿问道:“哥,这林远刚才说地事情会不会是说谎呢?”
“我看他不像说谎,再说了,我已经将他释放,他走就行了,还有什么理由编这故事来骗我呢?他也不知道我会送他一百两银子啊。”
“说不定是纪纲在杏子坳舍下什么埋伏,让这林远引咱们去!”
“不像,也不太可能。皇上已经明确说了,我和他再窝里斗的话。自己提头来见,君无戏言,他纪纲胆子再大,暗杀我倒有可能,可他还不敢公开派军队与我们刀兵相见。不过,小心撑得万年船,咱们还是先派探子去查查看。确定是否真有其事。”
杨秋池将云愣叫来,把这件事说了,指示他派出一队密探。前往京城外杏子坳侦察。
云愣走了之后,宋芸儿问道:“哥,这二皇子的天策卫已经有五千多人了,保护他的汉王府绰绰有余,他还招了这么多人躲在山谷里秘密训练干什么?难道他想……”宋芸儿嘴唇动了两下,虽然没音,根据嘴唇的动作,却能猜得出来后面两个字是——造反。
杨秋池笑着点点头:“从昨晚上他威胁我说等他那个什么了之后,第一个就要灭我的九族,看他那嚣张的架势。很有这种可能。要不然,他秘密训练这支军队干什么?”
宋芸儿想了想,又道:“你说,这纪纲会不会也参与其中?”
“刚才林远已经说了,他之所以知道这件事,就是随队保护纪纲跟随二皇子朱高煦去了那里。所以很明显,这件事纪纲也有份。嘿嘿,他们两狼狈为奸。一个鼻孔出气,这种事情少了他纪纲就不好玩了。”
宋芸儿道:“那就好!咱们抓住了纪纲这个痛脚,就能告他谋反,灭他九族了!”
杨秋池摇了摇头:“咱们先要等云愣查探的结果,单凭二皇子扩充天策卫秘密训练这一点,最多算是他私自扩军。由此下定论二皇子谋反。这还有些勉强,说服力不够。做不到一招制敌。”
“啊?那怎么办?”宋芸儿皱起了眉。
“咱们要继续查,拿到他们谋反地全面证据。皇上已经有明令不准我查纪纲,只有拿到了他们谋反的真凭实据,才能告得倒他!所以,咱们不动则已,一动就要拿住他的七寸,将他彻底打翻!机会只有一次,告不成。我们自己要倒大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