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浩走到林青黛身边低声说道:“累了吧?我见你气色好像不是很好。”
“没事儿,照顾好五爷就好。”
进了门,伙计找了一个靠街临窗的地方招呼大家坐下,喻鸽儿走到柜台前用手轻轻地敲打着柜面儿,眼睛瞧着墙上挂着的菜牌,小嘴砸吧砸吧地说道:“这么多好吃的?”
掌柜是个四十开外的矮个儿男人,小眯眼儿,嘴角有颗绿豆大的痣,上面长着一根儿白毛,一笑便露出两颗金牙来:“姑娘喜欢吃什么尽管吩咐着,我们客栈的厨子可是从京城请来的,手艺很不错。”
喻鸽儿拍了拍手,道:“那就好,我是真的饿了。”转身走到宋神宗他们的面前,见伙计正上茶,拿起一个茶杯细细瞧来,微微皱了皱眉头,指着杯面一处污渍,大声说道:“伙计,你们就拿这个杯子给我们家老爷喝茶啊?”
那伙计斜着眼儿瞄了瞄喻鸽儿,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出门在外,你以为是在你家呢。”
喻鸽儿一听不高兴了,嘭地一声将杯子狠狠地摔在桌子上,那伙计吓了一跳,沉下脸来,喻鸽儿呵斥道:“你这话就不对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们来者就是客人,你这个伙计只管拿着掌柜的薪水,却背地里拆掌柜的台,这样还怎么招回头客啊。”
“你……我什么时候拆掌柜的台了?”伙计挂不住脸儿了,喻鸽这么大的声音,招的邻桌的人都开始朝这边看。
喻鸽儿扭头对那掌柜说道:“掌柜,你们既然是重新将此店修缮一新,想必是有长期做这个生意的念想,既是这样,为何细节上不注意呢?长此以往,谁还愿来?”
宁公公才从楼上看了客房下来,听见喻鸽儿的声音,赶紧上前看个究竟。
“我看我们的喻鸽儿说的没有错,你们的茶杯都洗不干净,那饭菜我们怎么吃的放心,爷,要不……”
掌柜一看来的这六个人就是有钱的主儿,哪愿意轻易放走,于是赶紧走出柜台,走到桌前打圆场:“几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个伙计是我们才请的,失礼之处还望多多海涵,我这就给你们换杯子换茶,,莫要生气。”
“就是嘛,和气才能生财嘛,喂,你这个伙计学着点儿。”喻鸽儿得意地看了看一脸敢怒而不敢言的伙计,一屁股坐在林青黛的身边。
掌柜狠狠地瞪了那伙计一眼,自己亲自将茶盘端下去换去了。
宋神宗指着喻鸽儿笑着说道:“瞧瞧这嘴,可是不饶人呢。”
“自古女人饶舌……”王安石一旁鄙夷地看了喻鸽儿一眼。
喻鸽儿杏眼一瞪:“王掌柜,您别这么说,令慈也是女人哦。”
王安石恼了,忿然道:“你一个……丫鬟,怎么可以和我这样讲话?”
宋神宗微笑瞧着他们一老一小拌嘴,感到很有意思。
正说着话,掌柜端着新换的茶水过来一一摆上,躬身对宋神宗说道:“爷,您看你们吃点什么?”
一旁的宁公公赶紧说道:“有什么好酒好菜都给我们上些,不过干净才是最主要的。”
“那是,那是,几位客官放心,再也不会出现方才那样失礼之事了。”说完便微笑着退下了。
几个人慢慢着喝着茶说着话儿,不一会儿饭菜就上来了,六菜一汤,虽说手艺自然是不能和宫里的御厨相比,不过好在大家一路都饿了,也不觉太难吃,匆匆填了肚子,大家就都上楼各自休息。
林青黛负责安全保卫,所以她的房间安排在了宋神宗房间对面,和杜文浩隔壁。王安石和宁公公的房间则在宋神宗的一左一右。喻鸽儿是皇上的丫鬟,住在皇上套间外间。
第二天一大早,杜文浩便听到女人的声音在叫骂:“哎呀,那个缺德的,真是过分得很,有本事给我出来,明人不做暗事,什么东西,做这些下三滥的事情就不怕遭天打雷劈的吗?”
杜文浩睁眼一看,同屋的宁公公已经不再房间了,于是赶紧起身穿好衣服走出门去,只听声音从屋后院子传来,便走下楼去看个究竟。
杜文浩来到后院,现宁公公和喻鸽儿都在,骂声原来是喻鸽儿。
“怎么回事?”杜文浩上前问道。
宁公公指着马车篷,杜文浩这才现卸下来的马车棚的一个轮子给人卸掉了。横梁处几块大石头垫着的。
喻鸽的声音很快招来了住店的人看热闹,大家都站在那里议论纷纷。
掌柜也赶来了,一见这情形,也是大吃了一惊,连忙上前说道:“怎么会这样,晚上我们后院的门都是紧闭的,不会有人进的来啊。”
喻鸽儿冷笑,手指掌柜:“你的意思是我们自己拆的了?”
“可我们大门真的是关好了的啊!不是你们难道……”
喻鸽儿怒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闻声赶来的掌柜老婆陪笑道:“姑娘,你不要着急,我马上就给你去找,要找不到,我们陪你一个车轮。”
“哼,你到哪里给我找啊,我们还要赶路,你们却卸了我们的马车,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不是我们,一定不是我们干的。”掌柜申辩道。
杜文浩走到喻鸽儿身边,道:“你先放下掌柜,不要这样。”
喻鸽儿见杜文浩这样说了,这才松手,围观瞧热闹的说道:“既然外人进不来,那就一定是这客栈里的人干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既是客栈自然是来来往往自由出入了,不一定就是客栈里的人做到。”旁边一个老者像是不乐意了,马上辩驳道。
那个人道:“好好的拆人家车轮做什么,要是偷儿,店里值钱的哪件不比这车轮强?干嘛偷个车轮?”
“这话到对,我瞧啊,这是存心捣乱来着!”
喻鸽儿坐在了马车上,晃着两条腿儿,双手抱胸看着掌柜和掌柜娘:“赶紧找啊,马车是在你们客栈变成这样的,你们要给我们赔。”
头一日和喻鸽儿吵架的那个伙计钻进人群指着喻鸽儿生气地说道:“我说你这位姑娘讲不讲理了,凭什么让我们赔啊。”
喻鸽儿从车上蹦了下来,走到那伙计面前,两个人鼻子对鼻子的,像是斗鸡似的:“我不讲理?我看就是你存心报复,将我们的马车轮子卸去藏了起来的。”
“你!你血口喷人!”
“喷人?喷你还是便宜的,把本姑娘惹毛了,还揍你呢!”喻鸽儿麻利地挽起了袖子。
那伙计冷笑:“你揍我?好啊,来啊!你个臭丫头,揍啊!我就站在这让你揍——哎哟!你还真打呀!”
喻鸽儿一耳光抽过去,把那伙计打得原地转了个圈。捂着脸盯着喻鸽儿。厉声道:“老子非教训你个小浪蹄子不可!”一拳朝喻鸽儿高耸的胸脯打去。
“找死!”喻鸽儿叱道,柳腰一拧,躲开来拳,飞起一脚,正中伙计的肚子。
那伙计哎哟一声惨叫,痛得捂着肚子跪倒在地,好半天才直起腰,脸都白了,恐怖地瞧着喻鸽儿。
杜文浩瞧着那伙计跪着,忽然咦了一声,眼睛亮了。
喻鸽儿得意洋洋挥了挥拳头:“怎么样?再试试?”
那伙计连连摇头,站起来转身要走,杜文浩叫道:“站住!”
伙计站住了,捂着肚子望向杜文浩。
杜文浩走过去,围着他转了一圈,冷笑道:“没错,偷车轮的就是你!”
“你们!你们别仗势欺人!”伙计声色俱厉道。
杜文浩冷冷一笑,指了指他的肩膀:“你这上面的油污怎么来的?是扛车轮的时候,车轴沾上的吧?”
那伙计侧脸一看,果然,肩膀上一小块油污,顿时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啊,这是在厨房里沾上的!”
“厨房的油怎么粘到肩膀上?而且,这油一闻就知道,不是菜油,而是车轴润滑用的油,有铁锈味道。”
那伙计不由自主吸了吸鼻子,脸色有些苍白:“那又怎么样?可能是我帮别的客人卸马车沾上的呗。”
“呵呵,”杜文浩转头望向掌柜的:“贵店伙计帮客人卸马车,还有卸车轮的习惯吗?”
“这个……”
一旁的掌柜老婆已经看出不对,一弯腰捡了根棍子,狠狠地敲在伙计的背上:“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你干的?还不赶紧将轮子给我交出来给客官的马车按上。”
“嫂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伙计双手乱摆,躲闪着叫道。听称呼,这伙计原来是掌柜的弟弟,难怪说话那么拽。
杜文浩盯着那伙计,若有所思,缓缓道:“让我猜猜看,你把车轮放在哪里了。——应该在马厩草料堆里。没错吧?而且,你是早起天没亮的时候拆的!”
伙计惊恐地瞧着杜文浩,仿佛看见鬼一般。
“不用这样惊讶!”杜文浩冷笑道,“是你自己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