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草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怡静轩的门口,找了个禁军侍卫,请他去尚勤殿看看。然后,再回到春归苑,却看到安小妖拿着团扇,慢悠悠的要去散步赏花的样子。
四月初的天气不冷不热,团扇不过是个装饰而已。这样的小玩意,安小妖平时碰都不碰,突然的装起斯文来,连星草都不适应。
“走,陪我去走走。”安小妖等到星草回来,便拉着她在怡静轩里逛。这个时辰,秀女们都出了苑门在这小园林里散步,活动活动筋骨,安小妖的出现,令死气沉沉的怡静轩多了些生气,秀女们各自都有各自的计较,心怀鬼胎,或热情,或矜持的,与安小妖攀谈着。
安小妖八面玲珑,从小跟着安老爷做生意练就的应酬功夫,在此刻发挥得是淋漓尽致。应酬烦了,便拿着团扇遮着脸哈哈笑上两声,再扯开话题,或者干脆置之不理,不动声色的将那些不怀好意思的问话全都避开了。
星草这才明白,原来别人手里无用的团扇,在安小妖的手里,竟然有这样的功能。
秀女们见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便渐渐散去。安小妖眼角余光看见南宫芙窈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慢慢的走了过去。
“小妖,我爹传话过来了,说是玥王爷去找了我爹,所以要推迟一天进宫。”南宫芙窈小声的说道。
安小妖没想到龙羿斐的速度这么快,昨晚陪她睡着了才走,赶到卯时进宫之前还跟南宫老爷会了面。看来,昨晚他是一宿未睡,为她四处奔走,想替她化解危机。
安小妖抿着嘴,偷偷的笑。她用团扇遮住了脸,笑得灿烂如桃花,心,仿佛被放到了蜂糖里泡着了似的,特别的甜蜜。
南宫芙窈心急如焚,她见安小妖还笑得这样开心,悄悄的用脚踢了她一下,然后小声说道:“我爹说,叫你放心,这次要一箭双雕。”
安小妖身体一震,手中的团扇差点掉了下来。
当初,安小妖这样焦急,只是为了自保。保南宫芙窈,保柳井风,同时也是保自己和安家。她也曾考虑过,反击之后产生的后果。揭穿了林栖槿,她肯定是不能留在怡静轩,楚小萌是她的靠山,多少会受到了点影响,但楚小萌不是傻瓜,关键时候丢车保帅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安小妖所有的计划里面,并没有刻意的要针对楚小萌。她的出发点就是自保,而不是要拉谁下水,跟着一起倒霉。
但是南宫老爷的意思,他和龙羿斐商议的结果,是要把林栖槿和楚小萌一起解决掉。
解决林栖槿并不难,有南芝的口供,龙羿斐又有林家做违法勾当的证据,只要呈上去,就算龙羿禹在当中做好人,给足了面子,林栖槿也不可能留在怡静轩。
但是楚小萌呢?
她是德纳太后五服之外的远亲,除非南宫老爷和龙羿斐有十足的把握保证德纳太后不插手此事,否则,动她,还是要费点力气。
“小妖……”南宫芙窈又踢了她一脚,提醒她:“我爹说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一切,都交给他们。”
安小妖想了想,点头说了声“好”,便不再与南宫芙窈说话。
为了避嫌,南宫芙窈也没有再找她,转身回到春巢苑,跟蓝诗悦大眼瞪小眼的,了无生趣的度过了一天。
夜幕降临之后,安小妖便一直站在窗外,默默的守着。
月升月落,龙羿斐都没有出现。
安小妖失望的歪坐在窗边,靠着窗棂,枯等一晚之后,倦意丛生,最后,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小姐,你怎么坐在这里睡着了?”星草大惊小怪的站在安小妖面前,手忙脚乱的把她拉了起来,然后麻利的帮她洗漱之后,开始不停的唠叨:“你要坐着睡,也要盖些东西啊,大晚上的不关窗户,露水重,把衣服都打湿了。你要是冷病了可怎么办,回去了我可怎么跟老爷夫人交待啊!”
安小妖歪歪靠着睡了一晚,竟然落枕了。她伸手揉着那酸痛的肩劲,想着龙羿斐晚上没来看她,才好了一天的心情,又坠入谷底,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星草的话,她也置若罔闻,懒懒的趴在那里,连吃早饭的力气都没有。
安小妖知道,自己得了相思病,没得治。
想当初,星草得相思病时,自己还骂她没出息不争气,如果看来,她安小妖也不是个有志气的主子。龙羿斐只不过一晚没来看她,她就蔫成这样,假如今晚、明晚,以后都不来看她了,她又该如何是好。
安小妖被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弄得更加颓废,像个木偶似的,被星草牵来扯去的换好衣服,戴好头饰,再在原地转了两圈给星草看了看,星草满意的点头说道:“好了,小姐你可以去聚祥宫了!”
“啊!”安小妖如梦初醒。
“小姐,聚祥宫那边一早就传话过来,说正午时候请小姐和南宫小姐一起去聚祥宫。”
“啊!”安小妖还是没有完全的消化这件事。
星草被她“啊”糊涂了,挠着后脑勺反问她:“星草没跟小姐说吗?星草明明一进屋就告诉小姐了,要打扮好去聚祥宫的啊!”
安小妖没有心思都追究到底说了没说的事,她看了看外面,离正午还有些时间,她便又坐了下来,理清了思绪,勉强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跟着南宫芙窈一起往聚祥宫去。
一进聚祥宫,安小妖才意识到,这所谓的小聚,场面可真得不是一般的大。
除了德纳太后,龙羿禹和南宫老爷都在,就连龙羿斐,也安然的坐在那里,对德纳太后必恭必敬,祖慈孙孝的,很是融洽。
安小妖的身份比南宫芙窈还要低一等,所以,她坐在最靠近门的那个位置。南宫芙窈则安排在南宫老爷的身边,靠近德纳太后和龙羿禹。
安小妖温顺的低垂着头,她能感觉到,龙羿斐的眼神跟刷子似的,不停的在她身上刷来刷去,打量着她,观察着她,关心着她。
安小妖的头垂得更低了,她不是害怕,是害羞。
从她住进怡静轩之后,安小妖就再也没有见过德纳太后。她也知道,自己不讨她喜欢,所以巴不得避开德纳太后。现如今,她就坐在聚祥宫里,远远的斜上方就坐着龙羿斐,被他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真的太尴尬了。
德纳太后瞟了一眼龙羿斐,并未露出不快。她与南宫老爷攀谈着,言语之间很是欢乐。
龙羿斐似乎有些惊讶,南宫老爷与德纳太后之间的关系。不过,安小妖却很淡定。
南宫家和安家私下是世交,但生意上难免碰碰撞撞的。生意场上有自己的圈子,也有自己固有的消息来源。南宫家很低调,但他们总是能无声无息的接到许多来自朝廷的生意,还是那种只赚不赔肥得流油的生意,其中的能力和关系,只有南宫家自己才知道了。
这些年来,安小妖一直努力开拓这方面的生意,但总也抢不过南宫家。后来,先皇驾崩,长年征战拖垮了龙殊国,特别是龙羿禹继位之后,国库空虚的差点难以为续,南宫家这才慢慢的减少了朝廷的生意,让别的商家进驻。
安小妖很了解南宫老爷的性格,他不是个随便开口吹牛的人,他几乎就没有夸下海口过。
但他无论在人前人后都大言不惭的说南宫芙窈一定会进宫,以后一定会贵为皇妃,这样敏感的话,他喊了八年,如果没有把握,任着南宫老爷的性子,又怎么可能空口无凭的喊八年。
“哀家啊,就是跟你们南宫家的缘。芙窈小时候,就是讨人喜欢,哀家怎么看都很欢喜。当年,哀家就说过要让南宫芙窈进宫陪皇上读书玩耍,偏偏你们南宫家不肯,舍不得这个宝贝女儿啊!”德纳太后喝了几杯清酒之后,话明显也多了。
许是年纪大了,竟然开始自己说起了过往的一些旧事。
南宫老爷只是陪着笑,附和两句。龙羿斐和龙羿禹同样的一头雾水,互看一眼之后,不动声色的陪着喝酒。
安小妖隐约觉得,南宫家与德纳太后还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南宫家隐藏的深而已,这么多年,竟无人知道。如若没有旧情,南宫老爷怎么可能说进宫就进宫,而且马上就成为了德纳太后的座上客。
安小妖在心里算了算,又觉得不对。南宫老爷七十有余,而德纳太后马上就八十大寿,两人年纪相差较大,不可能有私情。
难不成,他们年轻之时,就有了忘年之交。
就在安小妖胡思乱想之时,忽然听见南宫老爷在说话:“太后娘娘八十寿诞,一定要好好操办。”
“唉,不用了!一把老骨头,别再折腾他们这些孩子。”德纳太后摆摆手,和蔼的看着龙羿禹,慈祥的说道:“过不过寿,不重要。哀家啊,就是想在闭眼前,能看到我的孙儿大婚。”
当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德纳太后嘴里的孙儿,不包括龙羿斐。
龙羿禹听到德纳太后的话之后,眼神不自觉的就飘到了南宫芙窈身上。南宫芙窈正巧抬起头看他,两人的目光就在空中胶合着,一时半会的竟没有分开。
龙羿斐佯装没有听见,端着酒杯默默喝着。
安小妖担心他,痴痴的望着他,却没有看到他抬头看自己,瘪了瘪嘴,低下头拿着筷子轻轻的挑了两根菜,无聊的放在盘子里,傻傻的看着。
南宫老爷和德纳太后的兴致却没有因此而消极,他们很热络的谈论着日常生活的琐事,南宫老爷也趁着机会,赶紧挑起了个话头:“太后娘娘马上就八十寿诞,草民备有寿礼一份,还请皇太后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