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从浓密的乌云背后,照耀在厌次西面的乐陵城上。乐陵在东汉末年曾为郡城,控制着旧黄河到海边的要道,也算险要之地。此地护城河宽阔,城墙耸立。
虽然经过金兵多次南下,但一来处于河北东路,不是金兵南下的主道,二来西路的诸多流民往东路逃难,故而此地人口,不减反增。
在反复遭受金兵的蹂躏之后,近期的几任知县都弃职逃跑。在宋廷基本放弃了对乐陵的控制之后,当地的几家豪强:李家庄、祝家庄、乔家堡等便开始依靠扎根在本地的优势开始控制这个昔日的大邑。
在群龙无的情况下,先是乔家自封为城主,与八千余家自保于这个昔日的县城之内。而在呼延庚恢复滨州之后,乐陵随即内部变乱,忠于宋廷的一派立刻将投降金兵的乔家脑斩杀干净,向呼延庚示好。
随着呼延庚斩杀张益谦,要在河北东路全境推行新保甲,改田授地,乐陵城参与起事的祝家庄也推出城去,全缩回了祝家庄。此刻乐陵新任的城主李应正与新任命了保甲虞侯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下面喧嚣欲攻的金兵。
“金兵不知意欲为何,从至乐陵城下之日至今,已有三天。却一直围而不攻。是否另有他谋?”李应看着下面的金兵,心中暗自盘算。这些金兵之中,或许就有被驱赶走的前一任城主的乔家的子弟。若是城破,自己的两个儿子与自己,只怕难逃劫难。
“眼前这些人马,或许不足攻城。”焦挺摇了摇头。焦挺本是京东的禁军,在金兵第一次南下之时,他奉命在河北各州县召集援军,他倒是找齐了河北京东的各个山寨,可愿意跟随他下山增援汴梁的,却是一个也无。焦挺自称“平生最没面目”。
在呼延庚在沧州站稳脚跟之后,焦挺便去投奔,因他端的好身手,宣赞便拨付了一干宋军溃卒叫他管束。
虽然在呼延庚的带领下曾经参与过与金兵的多次大战,但是战果在其他众营面前少的可怜。
作为一个要洗雪自己“没面目”绰号的人,焦挺被张彦橘留在乐陵展保甲之后,便努力训练保甲兵,力图让手下有着多次溃散经验的溃卒之军成为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
虽然李应对张彦橘硬塞过来的保甲制度并不放心,只是凑了些民壮和流民交给焦挺训练,不让焦挺参与授田,焦挺却自信满满,能够靠保甲兵守住乐陵。
“呜~”焦挺自信的话音未落,号角声就吹了起来,一直在城下围而不攻的金兵忽然之间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般,蜂拥着向着乐陵攻了过来。
长箭呼啸着从金兵阵地之中飞了出来,瞬间土质的城墙之上布满了乱箭。“砰砰”之声与士卒们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焦挺一把将李应拉到了一个盾牌的后面,手持着一面小盾,厉声呼喝。
城堡上的钟声猛烈的敲击了起来,训练有素的保甲兵正躲在城墙之上,等待着金兵的进攻,而慌乱无序的李应的家丁正乱成一团,在箭雨中用手中的各种工具还击。
焦挺一把拉着李应,亲兵护卫着城墙之前的缺口,缓缓向前移动,安抚着有些歇斯底里的李家庄家丁。
“稳住,金兵人数不多,不要惊惶!”连续的呼喝,让城墙上的士卒有了一丝心安,也让下面的金兵注意到了这一片移动盾牌。长箭向着焦挺与李应的所在地呼啸而来。
惊兆一闪,焦挺带着李应滚到了女墙之下。长箭瞬间落在一群人的原在之地,几个亲兵的盾牌之上插满了长箭,露在外面的部位皆已受伤。
“李庄主,还好吧。”一支利箭擦过焦挺的右腿,他从衣服之上撕下一条布来,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李应。
“我还好。”李应半依在城墙之上,看着乱箭正在覆盖着整个乐陵城墙,脸色惨白,声音有些哆嗦:“不知道呼将主的援军何日能到。”
焦挺看着这个豪强,心中有些奇怪这些豪强怎么活下来的。安慰他到:“将军已经兵,最迟明天便能够赶来。将主战无不胜,四阵兵马,破城下一万金兵足够。”
李应将四镇兵马听成有四万大军即将前来支援,心中的恐惧减轻。忽然说道:“金兵攻击正急,城内骑兵施展不开,不如冲出包围,向将主求援。”
“不急,这些金兵未必会硬攻,或许只是虚张声势。城主不如先回大堂等到消息,这城堡四面皆有士卒把守,暂时不会有失。请将主让杜兴待命,万一危急,立刻携城主冲出包围,寻呼将主求助。”
送走了李应,焦挺站在盾牌之后看着城下的金兵。金兵抬着云梯如同一群毒蛇一般沿着云梯向上爬来。巨大的石头以及擂木正在冒着箭雨从城上砸下,无论是青面獠牙的金兵,或者是左衽胡衣的签军,在一声声惨叫声中跌下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