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合算,永兴京兆府是唐朝时候的旧都,听汉官说比辽国开国还早三百年。有龙气,可行王霸事。”
“汉官说?是高庆裔说的吧。”看着四个儿子眼中流露出热切的目光,完颜粘罕摆摆手,“不要贪图虚名,我们家世袭个国相就够了。”
“娄室要来,就让他来,他都快要入土了,我看活女是个只知道打杀的,守不住家业。”
完颜娄室骑在马上,勒住缰绳,向前看了看,又转头往后看了看。他所率的乃主力,有三万多人。俗云:人到一万,无边无际,好似滚滚洪流,前后望不到边际。延州在前,永兴在后。阴天黑旗,尘土弥野。
五天后,完颜娄室率军到达延州城下,他带着儿子活女,壹英来到完颜粘罕寨中。
两人在大帐门前,把臂长笑,互道欣喜之意,随后并肩进入大帐。
“延州乃五路襟喉,宋人为抵挡西夏,经营日久,城池坚固,兵马精良,粮秣充足。若他长期坚守,固不出战的话,我军粮草不足,将奈之何?”完颜粘罕问。
“国相,你当我娄室打下永兴军是白打的么?正有一件大礼送给国相,三日之内,延州必破。”
“计将安出?”
“佛曰:不可说。”
完颜粘罕会意,顾左右而言他:“那攻取延州一事,不若交给都统来指挥,我麾下儿郎,悉听调遣。”
“定不负国相所望。”完颜娄室不及休息,引了四五将校,悄然出营,观看延州虚实。
远天的浓云密密层层,遮掩住星月,半点光不教露出来。旷野上漆黑一片,渐渐变大的风像是被漆黑紧紧困住了似的,左右挣扎,突围不出。这漆黑染的连那空气都好像变作实质了。
延州城,便耸立在辽阔无垠的三陕大地上,每一个城垛都打起了火把,亮腾腾,火焰冲天。这光焰照亮了前后周围数里的方圆,也只照亮了前后周围数里的方圆。
如果从空中望下来,从那前推后涌、仿佛波涛起伏的乌云中望下来,那么,这座城池便如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沉夜晚中,唯一闪亮的烛光。这烛光看似明亮,却又似乎细微的风就能够把它吹灭。
朔风如刀刮一样,吹得人睁不开眼,什么都看不清楚,战马也不敢肆意奔腾。
完颜娄室众人没打火把,静悄悄地靠近了延州城外。他们在暗处,宋兵在明处,城头上的延州军卒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呼延骤久为宿将,延州军的将校,皆为久经战事,城头上的布防安排的井井有条。
投石机、檑石、滚木、瓦片、滚油等等防守的器械,各安其位。刀斧手、枪戈手、弓弩手、等等各类的兵种,搭配得宜。时不时有军官带着明盔亮甲的巡城部队,一边大声地吆喝小心戒备,一边大摇大摆地招摇而过。
“延州军的士气看起来还不错。”
完颜娄室不以为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城头,说道,“且待明日开战之后,再看他士气如何。”
次日一早,女真军队展开就展开的攻势。进攻的地点,完颜娄室好似随意的选择了的东城门。而完颜粘罕所部从其余三面进攻。
这战事从一展开,就直接陷入了激烈的鏖战。
东城门守将,不到两刻钟,便向呼延骤求援了三次。战不及午时,城墙坍塌两处。完颜活女、完颜壹英轮番上阵,率队冲城。飞石如雨,箭矢如蝗。烟火弥漫,杀声震天。
女真军究竟远来,只休息了几天,力气未能完全恢复,战至下午,后劲稍微不足。然而,完颜娄室的帅旗却半步不退,女真诸部皆不敢退,奋战不休。
延州军方面,呼延驰早就坐不住,他让呼延叔康亲自登上城头,冒着矢石,临阵指挥。
东城门的防守力量本来最强,奈何完颜粘罕在城下准备的投石机、巢车着实太多,女真士卒又人人悍不畏死,从交战起,未尝或有稍退,攻势委实太猛。呼家子弟轮番上阵,力保城门不失。
敌我两方势均力敌,拉锯战似的搅洒出漫天的血肉。
战死的尸体倒满城头城下,血流成河,投石机打出的凹陷遍布城墙与地上。破烂的旗帜与城头上交相辉映,城墙下满面尘土与血污的旗手,争先恐后攀爬云梯,去抢夺头一个上城的荣耀。
交战将近傍晚,城头上骤然一片大哗。却是一队身穿宋军服饰,手臂上裹着白巾的士卒,增援到城上来,然后对着城上守军胡乱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