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又道:“何况我等并非造反,呼延庚是建炎天子的旧人,又是藩镇,无论新天子是谁,呼延庚都在被铲除之列。但呼延庚又是功臣,没有合适的借口,朝廷不便贸然动他。但若是我等在河北揭竿而起,一个‘激起民变’的罪过,呼延庚岂有好下场。”
柴进这一番话说下来,众人觉得还有些道理,一个读过点书的豪强道:“是啊,汉朝的时候,有七国之乱,皇帝要用宰相晁错的人头来平息天下的愤怒。眼下河北的局面,正是宋金相持,我等一闹起来,天子只能用呼延庚的人头来拉拢我们了。”
“得民心者得天下,咱们就是大宋的民心。呼延庚又是新天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咱们闹出事来,朝廷定然严办呼延庚。”
一个肥头大耳的豪强叫道:“到时候,收了咱家的税,给我还回来,占了我家的地,给我吐出来。”
“胡员外说得在理。”一众豪强纷纷叫好。
祝彪道:“蛇无头不行,柴大官人是大周遗脉,又是本朝的国宾,请大官人领着咱们干吧。”
柴进把目光投向卢俊义,卢俊义还是很淡然的坐着,双目微闭,不动声色。柴进道:“卢员外人称河北玉麒麟,他才是带头大哥的正选。”
卢俊义开口推辞,两人推来让去几个回合,曾仁开口道:“两位员外休要推辞,凡事都需要合计,就请二位员外并肩主持吧。”
卢俊义眼中精光一闪,从曾仁身上扫过,随即叹道:“可惜曾长者未到,不然由他领着咱们,又多三分成算。”
说来说去,大部分豪强还是倾向于听柴进的号令。柴进高喝一声:“拿酒来。”众人喝了鸡血酒,歃血为盟。
卢俊义出了密室,他的随从燕青在庄子外接着他,主仆二人便装绕道回河间城。路途之上,卢俊义冷笑道:“建炎天子落水失踪,倒是个拿回咱家田宅的好机会,还能把这河北玉麒麟的名号做实了,可惜呀,一干土包子,都只认柴进这个宗室身份。”
燕青听得不对,便向卢俊义打探来,卢俊义便将密室里的情形说了。燕青道:“主人,祸事了。柴员外是个靠祖荫的,怎么是安抚使得对手,主人该当到河间告,求得家宅平安。”
卢俊义道:“绿林自有义气,怎可以去出。”
燕青劝说不得,他突然跳下马来,对卢俊义拜了一拜:“今日主人要做大事,我二人主仆缘分尽了也,小乙就此拜别。”
卢俊义也跳下马来:“这是说什么话来?”
燕青道:“小乙只劝主人一句,万事莫出头,到时或可借着法不责众逃过一劫,小乙就此别过。”说完不再和卢俊义磨叽,跳上马头也不回,打马而去。
“近期河间豪强,走动很频繁呀。”张彦橘看着由保甲提举司送上来的文卷。各地豪强虽然打着做生意的旗号,互相串联,但他们的行迹,瞒不过星罗棋布的保甲坞堡。他想了想,捡了几份文卷,去见呼延庚。
原先做过河北东路提举常平司,转运司,安抚使司的那座衙门,现在被呼延庚和张彦橘共用,但呼延庚全家住在后院,张彦橘住在别处。张彦橘不需通报,来到后堂,呼延庚正在逗弄自己的长子呼延氢。
“眼下已经是七月底,夏税已收,秋粮未毕,豪强们有这么多生意可做吗?其间定有图谋。”呼延庚下结论,“烈寒,你通知张宪,让他和高宠各带本部,驻扎在河间城外,若这些豪强露出蛛丝马迹,就一概诛杀了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