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的高度并不一致,最高处人可直腰行走,最矮处,却需得折身躬背。前半截,有百十步,十分安静。将近护城河的地方,洞壁的泥土渐而湿润。再往前走不多远,鲜血浸透地道底部。排列在地道两侧的输风管道,是熟铜筑成,邵兴不小心碰着,滚热烫手。越往前行,烟气渐渐越浓。砍杀的声响,从隐隐约约,也变得清晰入耳。
地下本就压抑,更戴着面罩,越使得人透不过气。邵兴仰脸倾听,地表上好像有些声音传来,但他没时间去理会。地道中交战的惨烈一幕,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地道中堆满了尸体,地道最高的地方也不过才有一人高,宽度只容两人并行,四五具尸体堆在一处,便把道路堵塞的严严实实。
邵兴握紧了短刀,走到近处。两壁插有火把,借助光芒,看的清楚。那数具尸体,并非全是宋军。半数以上,都穿着金兵的铠甲。料来应是前线厮杀的双方,嫌阵亡的碍事。因此,不管是自己人,抑或敌人,一概拉到后边了事。
先前下来的三十人已经全数阵亡,故而对在城内这一面的尸体并不太多,邵兴慢慢往前摸索着,突然前方的尸体堆一动,一个头盔钻了出来。
邵兴眼明手快,认得是个金兵打扮,便一刀刺了过去,刀身在头盔上滑动,从颈部的铠甲缝隙中刺入,取了他的性命。
见碰到金兵的面,后面跟着的士卒提了盾牌上来,两面盾牌架在邵兴身前,便堵住了坑道,又在盾牌的缝隙和上沿架上几柄长枪,看着前面的尸体堆,哪里动弹便用长枪捅刺。
几番交战,面前的尸体堆越堆越高,最终对面没有什么动静。
邵兴取下面罩,艰难的说:“金贼稍退,大家将尸体清开,到前边去看看。”
正说话间,突然有黑烟从尸体缝里飘了出来。
这黑烟邵兴认得,因为宋军也向坑道中灌入这种将柴草,粪便、毒药混合焚烧的黑烟。
邵兴带上面罩,转身挥手,让众人速退,自己在队尾断后。
在浓烟当中,众人咳嗽不断,不时有人喘不过气来,倒在地上。
烟雾逐渐稀疏。众人受到鼓舞,加快脚步,受了许久的毒烟熏染,邵兴也是有些支撑不住。奔至洞口。洞口就像个井。有用绳索绑着的大篮子垂下来。他翻入其中,上边的士卒一起用力,将他拉拽上去。
见下去的众人都退了出来,李彦仙道:“放烟。”一一捆捆点着的柴禾,被士卒们丢入洞中。
宋军用烟熏了一阵,没有金兵从地道中追出来,邵兴休息了一番,再次带着十余人的小队下地道查探,现金兵都已退走,他便割了上百个金兵的级,带回来挂在城头,振奋军心。
地道之中,武艺不得施展,全靠以命拼命,金兵的铁浮屠是断断不会填到地底下,而签军的命虽不值钱,却没有死战之心,就更谈不上勇气。
故而邵兴赢了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一局。
“这地道在此,终是大患,额带人下去堵了它。”僵持了几天后,邵兴主动请命。
他又带着二十个选锋下了地道。
地道中还和这几天来一样,烟雾弥漫,火把带进来后不久,已经熄灭了,黑漆漆的地道中,全靠摸着道壁前进,不时就会摸到尸体,也不知是宋军还是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