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南仲与耿延禧父子,进了大名城。时校尉住进了蔡福的家中,派属下回来禀报。”
行军司马张宪听到探子的回报,让他退了下去。
行军司下辖左右厅,左厅管着作战训练,早已成型,右厅主管情报,侦缉,现在也才招揽了几个合用的。
探子口中的时校尉,本名时迁,人称鼓上蚤,本是一名小偷,被张彦橘拿住。张宪得知他的异才,将他收在行军司的右厅中。
耿南仲,耿延禧父子,在张彦橘处坐了几个月的冷板凳,又见平阳之围已经解除,不再有收拢河北军的可能,便启动了北上的第二个计划:与金国落实盟约。
在明面上,张彦橘并没有限制使团的自由,耿南仲带着使团,以巡查战线的名义,越过滹沱河,进入金兵的控制区。
时迁跟着他们,混入大名城,找到了蔡福蔡庆兄弟的家中。蔡福、蔡庆兄弟本是大名府的刽子手,在城破之时跟随大名的众官员降了金。
时迁先是躲在蔡福的房中,待蔡福回到屋中,突然现身,右手端平,藏在袖子中的袖箭的机簧已经打开。左手高举着转运司的令牌。
蔡福见到令牌,不假思索,当即下拜,哭泣着说道:“今日得见大宋令牌,终有报效之日。”
时迁常年在江湖上游走,观人试面倒有八分把握,他见蔡福的表现不似作伪,这才收了袖箭,将自己的身份选择性的说明了一些。
就这样,时迁在蔡福家中安顿下来,扮作一个杂役,每日替蔡福到衙门中去点到,探听消息。
原先大宋河北西路安抚使衙门,已经变成了完颜讹里朵的勃极烈驻地。但是完颜讹里朵却没有住在在里,而是住在早前卢俊义的宅子当中。
卢家宅子栋宇连云,泉石幽曲,亭舍雅致,建构精美,一每一尺土地上都花了不少钱绢。
卢俊义在河北东路对抗保甲,失败之后,干脆逃回了大名老家,恰逢完颜讹里朵改弦更张,不再派兵抄掠,而是设立衙门,健全统制,又对大名本地乡老士绅大加拉拢。卢俊义本是大名豪强,正在拉拢之列。
卢俊义为了讨好完颜讹里朵,特地修了一个花园,又搭了一个花棚,是命高手匠人以不去皮的松树搭成,树上枝叶一仍如旧,棚内桌椅皆用天然树石,棚内种满花木青草,再以竹节引水,流转棚周,淙淙有声,端的是极见巧思,饮宴其间,便如是置身山野一般,比之富贵人家雕梁玉砌的华堂,又是别有一般风味。
此刻,花棚前面搭了一个戏台,戏台上正在演着改编自《绿宫缘》的一段杂剧《夏雨荷》
说东晋时,匈奴赵皇刘渊的第四子刘聪,在外狩猎喝了鹿血,一时兴起,在荷塘边欺辱了一个汉女,这汉女生了个女儿,刘聪被刘曜所杀,这个孩子长大后改名夏雨荷,先被石勒选入宫,后随石虎,终于灭了匈奴赵,又让羯赵分崩离析。
耿南仲在台下看着,心想这《绿宫缘》假托东晋十六国,实际暗讽胡人自相残杀,终究占不住江山;金人粗鄙,真的看不出来吗?
待戏曲告一段落,完颜讹里朵用汉话大叫一声:“好。”
耿南仲父子立刻跟进,大声鼓掌叫好。完颜讹里朵下令打赏伶人,又转头对耿南仲说道:“与大宋的盟约,本是四爷在操持,奈何尔等跑到河北来?”
爷?耿南仲听到完颜讹里朵学着戏中口吻说话,心中鄙夷,但面上不动声色:“三爷四爷都是上国先皇的嫡子,三爷排行在前,自然要为大金朝当家拿主意。”
耿南仲这么说着,自己心下也觉得奇怪,自己什么时候,也照着杂剧中的腔调,用这样市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