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宫里头反生了什么,不管战争如何被酝酿的,皇城依旧是一片繁华。
入夜的不夜街,街入其名,不夜,灯火通明。
飘香酒楼被查封了,谁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而然。
后院,一旁漆黑,平日里这个时候,后院那大火房早该忙碌不已了,如今却是安安静静,一片漆黑。
月光下,依稀可见一个白色身影掠过,落在院子里。
止步与一旁那小茅屋前,驻足了许久许久,终于是没敢踏进去。
案子结了,小札走了,善柔未死,入了冷宫,似乎一切都结束了。
缓缓地蹲下身子来,双臂拥着自己,低低地抽泣了起来,始终都不相信小札就这么离开了,怎么可以比她还早离开呢?
一切都是她的错,所有的防备都用在外人身上,就偏偏遗漏了善柔一人,自诩聪明,自以为能看破她那小小的争宠伎俩,去不知那是她掩人耳目的手段,怎么就那么掉以轻心了。
谁是同伴?谁是外人?如何区分地清楚?
是不是当初不那么任性,不那么自以为是,不为难父皇答应她和亲,不为难母后撤去所有守护,今日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小札,你在哪里啊!
萱主子是不是真的笨得一无是处?
是不是真的离不开父皇和母后的保护?
是不是永远都需要黑影叔叔跟在身后提醒这提醒那?
“我都还没走呢,臭小札你怎么可以先走?”
“你再多等等我会死吗?”
……
低低地自言自语,语无伦次,独自一人静静地蹲在黑暗里哭泣着,最后索性嚎啕大哭了起来,只觉得快坚持不住了,自己都快不认得自己了。
十四开始,就把好多好多东西藏了起来,即便是在父皇和母后面前,都假装勇敢,假装懂事,,假装坚强,假装成自己拥有了一个成人该有的一切品质,却不知自己当时其实还是个孩子。
直到如今真正长大了,却恍然发现自己终于假装不下去了,许多顾忌,许多忍耐,压得双肩好重好重,好想放开一切来,回到以前,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没长大的时候,拼命假装已经长大了。
真正大了,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假装地一点都不像,一点都经不起考验,一点都保护不了身旁的人!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原本就冰冷的双手渐渐地丧失残留的温度才缓缓站了起来。
这个案子就这么结了,寒羽不相信她的直觉,这几日她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找着,任由刘嬷嬷怎么劝都不听,坚信小札一定还在,一定还在这座城池的哪个角落里等着她的,似乎只有让自己那么忙碌才能度日,信函已经秘密送出了,黑影叔叔应该快到了吧!
唯盼他瞒过父皇和母后,这么个女人,真真丢他们的脸,怎么还能让他们不放心呢?
纵身一跃,逾墙离开,却不知身后一直有个黑色身影跟着,跟着好几日了。
是那个出了天牢后,她再也没有正眼看过的独孤影。
马车在一旁静候着,喜乐就在车上等着,寒煜已经不再限制她任何行动了,善柔的一切罪行并没有在他心上引入任何波澜,如同当初的玉妃和宁妃一样,毫无留恋,或者,待她离开了,亦是一样的,不过是后宫的一个女人罢了,最近后宫里开始着手准备的便是选秀一事了。
一直都没有再去见善柔,再去冷宫,知道自己一定会去的,只是,一直拖着。
见紫萱上了马车,跟了甚远独孤影这才安心地先行离开了。
马车缓缓朝前方驶去,宽敞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车马川流不息,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哗,即便是出了不夜街,其他的街道一样的热闹,天气回暖,人人都喜欢出门来了。
紫萱倚靠在窗户旁,一手无力地掀起窗帘,虽是向外看着,心思却不知游走到了哪里去了。
这时,前方路旁拥簇着一群人,不知围观着什么,甚是吵杂。
“怎么回事?”紫萱微微蹙眉,这才缓过神来朝前方人群里看了去,自小便是最喜凑热闹了,只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没了兴趣。
“奴婢去看看。”喜乐怯怯地回答,只觉得这几日来这主子变了个人似的。
紫萱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只是放下了窗帘来,懒懒地倚着在一旁枕上,拉上了大袍,身子开始凉了。
喜乐下来车,好不容易挤了进去,还没见到人呢,却立马被一个老汉给拉了出来。
“姑娘,别看了,就是个将死的乞丐,看了你晚上回去睡不着的!”
“怎么回事呢?”喜乐蹙眉问到。
“就是个将死之人,惨啊,人能折腾成这样,早该去了。”老者摇了摇头。
“怎么折腾了呀?”喜乐本就胆小,这么一听,便是不敢再往里头挤了。
“算了算了,小姑娘,你赶紧回去吧,就是个双脚残废的乞丐,还又哑又瞎的,也不知道怎么给爬到大街上来了,我看不冷死也饿死。”老者叹息着便径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