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把这事儿说给了贾母听,“是真的打了,只是没打几下,就被人拦住了。”
贾母叹道,“我岂有不知道宝玉挨了板子的道理!只是过去见到太太哭成那副模样,就知道必然是打了,只是见到宝玉虽然有哭着的样子,可还站着不说话罢了,看起来并没有打了重,被老子打几下,我这个老婆子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儿来,也要让老爷有些面子才是,他才是当家之主。我心里头明镜似的,只是宝玉受的委屈不算大,又是在他老子那里受的,我自然不好说什么。”
鸳鸯十分佩服,“老太太也不说破,倒是给老爷也留了面子。”
“我生下来的老爷,这样给他面子做什么,”贾母笑道,“只是要看在薛家哥儿的面子上,我都叫老爷跟前的人过来问清楚了,若不是薛家哥儿拦住,只怕是宝玉那一日可就是没的好了。”
贾母虽然是年纪大了,只是在家里头享福养老,但不是说明贾母什么事儿都不知道,一番询问下来,才知道薛蟠一来是先去救了金钏,免得家里头出现逼死人的丑闻,又即刻去搭救宝玉,才打了几下,就被薛蟠救下,又传令搬来了王夫人,制止了这事儿;贾母自己个要到梦坡斋的时候,薛蟠又劝宝玉收起眼泪,不要在长辈面前露出委屈来,免得贾母生气担忧,又提前在怡红院安排好了太医给宝玉医治。这样一件件的事儿都办下来,实在是周全的很,而且也不说让大家伙因为宝玉挨打这件事儿变得生分了去。
鸳鸯笑道,“算起来,这薛大爷可是来骗老太太的,怎么老太太还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呢?”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贾母笑道,“人家办的这样的妥帖,就是为了怕我生气罢了,这若是知道了这番苦心,还要生气,岂不是我这个老太太也太不识相些了吗?”
“这事儿的确是薛大爷办得好,先是劝住了老爷,又请太太出来,原本只怕是天大的坏事了,老太太那一日我可是真的不敢劝,实在是生气极了。”
贾母叹道,“家里头统共就这么一个宝贝,还指望着他将来有些出息,能够复兴家族的,我那里舍得有人打坏了他,但我也不能不知道老爷的用心,他的用心和我是一样的,都指望着宝玉有出息。只是他不该如此教训宝玉,万一就这样打坏了,可如何是好?”
故此贾母也不欲十分苛责贾政,这时候回想起来,着实是觉得这薛蟠的确是处处妥当,将这一件可能是很严重的家庭纠纷给消弭于无形之中了,“凤哥儿在家里头料理的确是妥当,只是这眼界还是窄了些,到底还是薛家哥儿见过世面,这样的事儿,只怕是他在外头当差就处置了好些了,自然就不会办不好。”
“老太太不生气就行,”鸳鸯笑道,“谁也瞒不过您的。”
“老婆子受了这么大的好处,倒也罢了,可这宝玉,不能没人帮衬着,”贾母摇着扇子思索,“那张道士说的话只怕是真有点道理,宝玉的性子,长辈们的福气帮衬不到哪里去,还是要看这别的人帮衬着,才能有些出息,我岂有不知道宝玉要成才的道理?只是他身子弱,又怕和昔日珠儿一样,过分求他成才,反而是害了他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