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最近有两幅画,一幅画上是皇后春蚕时的场景,皇后殿下带领着内外命妇在桑园里采桑叶,每个人身上都穿着亲蚕大典时专用的翟衣,神情各异,有的正在采桑叶,有的正在低头看着篮子中的桑叶,而皇后殿下一身鞠衣,眉目含笑地微微仰头,似是在看着前方稍高处的桑叶。
而另一幅画的便是长安城,楼台林立,车水马龙。里头不知藏了多少春花秋月,富贵温柔乡。
裴氏的两幅画像虽然还没完全画好,但已经成功地让李宸呆看了半天。
李宸:“这两幅画尚未画完,什么时候可以画完?”皇后亲蚕的那副画像还好,大概是两米长,可长安城的这幅画像,是皇后亲蚕那副画的两倍长。
裴氏笑着说道:“皇后亲蚕图是想等到母亲亲蚕后的宫宴上献给母亲的,因此不急。但这幅长安图,我想在过年家宴时,献给父亲和母亲。”
太平笑嘻嘻地说道:“太子阿兄也很有些才情,这幅长安图他肯定也给阿嫂帮忙了吧?”
裴氏瞥了太平一眼,笑而不语。
李宸心想,太子阿兄虽然在朝廷里对许多事情与母亲达成一致,但阿嫂的脑子却是极为灵光的,知道太子国事上给母亲惹了不痛快,便在生活上变着法子讨好母亲,或多或少,也能起到一定的缓和矛盾作用。
李治和武则天一起去了洛阳,李宸也想跟着去。武则天说今年长安城中有太子妃和雍王妃,还有太平等人都在长安,不如永昌也留在长安吧,反正东行洛阳舟车劳顿也颇为麻烦。
李治想了想,心中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也听从了武则天的意思,让李宸留在了长安。
李宸嘟着嘴,十分哀怨地看向父亲。
李治见状,忍住笑起来,轻叹着说道:“永昌啊,以后可怎么好?”
李宸有些不明所以地扫了父亲一眼,然后说道:“怎么都不好,从前的时候阿耶和阿娘不论去哪儿,都会带着永昌。如今永昌长大了,阿耶和阿娘反而嫌弃永昌,前去东都都不带上我。”
李治一听她的话,就愁。幸好,他的皇后有传授他制敌妙方,于是李治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一幅画,画中是一株梅花,梅花还未上色。
李治将画摊开,含笑跟李宸说道:“这梅花是父亲所画,梅花树上有九九八十一朵梅花尚未上色。我都算过了,我与你母亲前去东都大概也就是这么多天,从我们离开长安的那天起,你就可以每天上色一朵梅花,什么时候你将所有的梅花都描红了,我们也就回到长安来了。”
李宸:“……”
其实她很想吐槽父亲,这样的办法哄一下三岁的小孩子还可以,对她来说完全没用好么?她抬眼,瞅了一眼父亲,又瞅了瞅父亲手中的那副梅花。原本鼓着腮帮的小脸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但语气还是很幽怨,“行啦,我晓得啦。”
李治看着小女儿那含怨带嗔的模样,感觉心都快化了。他的小公主如今是出落得越来越好看了啊,又乖巧又贴心,平时忧心烦躁时,她笑意盈盈地带着古琴或是茶具前来,见缝插针地要父亲陪她奏乐或是煮茶,都是他难得的轻松时光。
眼看着女儿渐渐长大,眼看着她能留在宫中的日子越来越短,李治心中不可避免地涌起了一股又是欣慰又是难过的感觉。
李宸瞅着父亲一时宽慰一时皱眉的神情,不懂他的心中所想。直接将他手中的梅花图拿了过来卷好,十分郑重地拿在手里。
“若是梅花树上的花都描红了,阿耶还没回来长安城中呢?”李宸一边问一边在心里琢磨着父亲最近有没有得到什么好东西,若是父亲食言而肥,她就要将父亲的心头好全部扫光,放在她的库房中。
李治第李宸的秉性早已摸得知根知底,一听到她的话便知她心里头打的主意,帝王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伸出手指弹了弹李宸的额头,“又想拿父亲的收藏?”
李宸捂着额头,“疼!”
李治扬眉,笑着说道:“永昌啊,父亲奏乐,你来伴个舞?”
李宸倨傲地扭头,不经意看到案桌上父亲摊开的一本折子上列着一同前去洛阳的官员名单。当她看到武承嗣的名字时,秀气的眉毛皱了一起,看向父亲。
李宸问:“武承嗣为什么可以去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