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珊荃脑袋里天马行空地乱想着,脸上倒是不动声色。
于是,一男一女,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不动声色,气氛凝滞。
车内,牛仔帽歪在脑后的小男孩,努力踩着座位,趴在车窗上,好奇地看看父亲,又看看那个陌生的女子。
“爹地?”
男人“唔”一声,压低帽檐,移动身躯挡住小男孩,就像是一头呵护幼崽的猎豹,散发出隐隐敌意。
大手搓了一把儿子深棕色的卷发,男人绕到另一侧,开门上车。
乔珊荃被彻底无视,她咬牙,快步跟上去:“嘿,大胡子,我的背包!”
驾驶座里,男人一条胳膊垂在窗外,他挑眉,锐利的视线在乔珊荃身上打量许久,转身捣鼓了几下,从车窗里抛出一团物体扔进她怀里。
“噢,我的包……等等,怎么是空的?!”乔珊荃炸毛。
蓝色卡车轰地一下开走,留给她一个车屁股和车轮扬起的飞扬泥尘。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咳咳……该死!该死的牛仔!可恶,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乔珊荃傻眼了,四周全都是长得一模一样,望不到尽头的辽阔原野,原野上绿草随风起伏,如浪涛般绵延直到天际,除了头顶纤尘不染的蓝天,周身再无任何参照物。
坏了,她的钱包、护照、还有父亲留给她的莱卡相机,全都被那个该死的牛仔私吞了,她现在不仅身无分文,连部手机都没有,无法定位,更无法发出求救信号。
太阳越升越高,毫无保留地释放着光和热,乔珊荃背上起了一层细汗,棉质t恤吸了汗水,贴在背心上,映出她纤秾合度的身段。
她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头,沿着土道上的车辙,走回布市,还可能遇上凶神恶煞的码头工。另一个是咬牙跟着前头那辆蓝色卡车走。
乔珊荃很快作出决定,继续往前走!她倒是要看看,那个该死的牛仔到底要带着她的东西上哪儿去,她非把自己的东西要回来不可——
***
蓝色卡车是一款旧型号,开起来不仅发动机声音奇响无比,摇摇欲坠的车身还有随时散架的危险。
不过,只要还能运转,就能继续行驶,与它的主人一样固执。
车开出去不久,小男孩牢牢盯着后视镜,直到那个女人化作一个细小的黑点,他怯生生地不住斜瞥男人。
被看了好几次,男人侧头,漠然看着小男孩:“胡安,你在看什么?”
“爹、爹地,那个姐姐,她是不是生气了……”胡安揉揉鼻子,抓起两个座椅之间的一个玫红色钱夹,“她的东西被我们拿走了。”
男人没说话,他的目光久久停在那架黑色相机上,或许很多人不懂这台相机的价值,然而他一看就明白了。
见鬼,这台相机可不是普通的单反相机,它如同它的制造者一样,精密,稳固,可靠。
男人立即明白为什么先前那个莫名出现的女人会为背包朝自己大呼小叫,因为这台相机,绝不是普通观光客所能拥有的。
紧紧抿着唇,男人天人交战了好一阵子,脚下油门松开,车速渐渐放慢。
胡安有些紧张地问:“爹地?”
男人面无表情,看着儿子。
胡安小脸上神色认真,他想了想,说:“生气了,这里会皱起来。爹地,你不要生气,”他抬手揉揉男人眉心,又扭头趴在靠背上眺望来处,“大姐姐也不要生气。”
男人笑了起来。
他猛一打方向盘,车身横向行驶,原地掉头。
乔珊荃非常累,每一步都变得沉重。
见鬼,她乔珊荃究竟走了什么霉运?引以为傲的设计各种不顺,交往的男友搞上了她的男闺蜜,出来旅游先是被人偷了相机,又遇到个矛盾结合体的大胡子,抢走自己所有财物。
难道自己就要被遗弃在漫无边际的原野当中,最后化作一具干枯的尸体,登上社会版头条,丑陋的身躯暴露在ins、脸书上被人转发吗?不,她乔珊荃的自尊决不允许!她必须是骄傲的,美丽的,自信的,她不能允许自己的失败暴露在所有人眼中,她必须坚持下去!
精神激励*很奏效,乔珊荃黯淡的目光重新亮了起来,她咬牙忍受着高温带来的干渴与肌肤的刺痛,努力迈动双腿前进。
噢,她想自己真的很需要一片荫凉,需要冷气,需要水,需要柔软的床……
轰隆隆,发动机咆哮的声音逐渐靠近,抹去汗,乔珊荃抬起头,被暴晒得空气扭曲的道路那头,遥遥驶来一辆车。
她一阵兴奋,冲到路中央,并起手指打呼哨,拼命挥动手臂:“嘿,停车——快停车!”
一阵呛人的泥土飞扬。
弯身剧烈咳嗽,乔珊荃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上车。”
抬起头,她不敢置信地对上男人明亮的棕色眼睛。
是他?那个该死的牛仔?怎么可能,他不是强占了她的东西之后,立即溜之大吉了?
莫非这是自己过分执念产生的幻觉?
乔珊荃大步走向卡车,踮起脚,涂着鲜红蔻丹的双手用力捋着男人浓黑卷发,他不得不倾下|身来,靠近她。
四目相对,呼吸交错。
唇与唇几乎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