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永兴准备的这间屋子,真是比巡捕房的审讯室更像审讯室,也不知是临时布置的,还是他本来就有这样动私刑的地方,但看来这沪上大亨,还真是不简单。
突然被带来这种地方,显然已给了王成礼巨大的心理压力,在刺眼的灯光照射下,他不但睁不开眼,而且汗也流个不停。
在这种湿冷的天气里,还能够如此狼狈,足见他有多紧张,除非他是装出来的,不然这人倒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王管家,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若非看在你家主子的脸上,我们也懒得审问,直接让你消失了不就得了。”
王成礼咬了咬嘴唇,“大人,真的是戴处长让我随时通报张府的情况,尤其是当家的言行。”
慕千成假意叹了口气,“那你可应该感谢你有个好当家,若非他出了名捍卫自家人的,你现在还怎能如此舒服坐在这里和我们说话。但你却居然干出如此不义之事,你心里有愧没愧?”
王成礼的头几乎藏到了怀里,“有的,但,但我没有办法?”
慕千成示意王成礼继续说下去。
“因为戴处长扣留了我儿子,若我不帮他办事,我以后再见不到他了”,王成礼不知何时起,居然泪流满脸,“他才两岁大啊。”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戴独行真会干出这样的事?说实话,慕千成也没有太大把握说他不会。
不过要弄清楚这种事,靠得可不是推测,更不能感情用事,需要的是线索和理智的分析,当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去问戴独行。不过这也是最不可行的办法,因为若真是他干的话,他多半不会承认,而且永兴也不愿意双方下不了台,若公开拆穿戴独行在张府上收买内奸,这必然会让永兴为了面子只能与戴独行死拼的。
这结果就太糟了。
“王管家,你具体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又是何时发生的?”
王成礼想抬起头,但刺眼的灯光又让他只能把头低下,“就在丽莎小姐去世后不久,因为那时候我曾经被他强迫透露过府上的信息,所以与他产生了一些联系。我本以为事情都告一段落后,戴处长不会再来找我,谁知他违背之前答应过我的,以后不再来找我的诺言,强迫我继续提供情报,而且还派人把我的儿子带走了。”
“你亲眼看到戴独行这么做?”
“怎么可能”,王成礼也不知是苦笑还是继续在哭了,“若我知道,拼了这条命都会阻拦的,但我没有看见。我妻儿都在金华的老家那,某一天突然收到家人来信,说我儿子不见了,我本想请假回去的,谁知却收到戴处长送来的信息,我儿子在他手上,他要与我谈谈,除了赴约,我还能怎么办?”
慕千成能够理解他的无奈,这不就像马铃一样吗?
王成礼揉了揉眼睛又道:“然后他就要求我按他说的话去做,不然谁都不能保我儿子平安,而且就算我儿子侥幸没事,他也会把我之前曾通风报信的事说出来,那样的话,当家的也不会饶了我,我在张府就再无立足之地了。我,我就只有委曲求全了。”
“这人很毒啊”,慕千成叹了口气,“那你可曾见过戴独行,他是在哪里吩咐你这些的?”
王成礼看来是至死都不会忘记这些事,立刻就道:“当然见过他,他是当面和我说这些事的,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是怕得要命。”
“你确定那人是戴独行?”,慕千成心里还是希望不要是他。
但王成礼却很坚决地点头,“是戴处长啊,他来过张府好几遍,我认得他的样子。而且他见我的地方,就是他以前居住的那栋小房子。”
慕千成以前也听说过,戴独行在上海安全站当科长时,租了一栋类似自己那的小洋房来住,倒不喜欢蹲在安全站的宿舍里。
这么说来,这强迫王成礼当内奸的,不正是戴独行无疑,不过慕千成还是觉得有些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