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敢!”阿察娜气冲冲地指着胡娘道,“去!给我查查,宋龄秋是不是在城里!要是在,我不想看见这个女人,一眼都不想看见!去!”
“宋龄秋?”胡娘眼珠子转了两圈,疑惑道,“难不成上回不是我看错了,真是她?”
“什么意思?”
“上回我在街上瞧见过一个姑娘,长得跟宋龄秋有点像,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一准就是她了!无耻的践人,居然跟到惊幽城来了!好,她敢来,我就顺道送她一程!胡娘你听着,先给我查出那小践人住在哪儿!上回没要了她的命,她还敢得瑟,这回铁定不会轻饶了她!我说呢,张显楚怎么这么久不肯进我院子,原来都是因为她!”
“奴婢知道了,公主息怒,还是先回院子去吧!”
“哼!”
胡娘扶着阿察娜正要回院子时,清平忽然来了,对她说道:“去一趟前厅吧,夫人。”
“干什么?”阿察娜对清平有些畏惧,但表面上还装得很强势。
“您去了就知道了,您今天让甘蓝去办了什么事儿您自己应该清楚吧?”
张府前厅内,兮兮和庄允娴等人正悠闲地坐在那儿。等阿察娜一脸怒色地走出去时,瞪了站在兮兮身后的甘蓝一眼,坐下后傲慢地问道:“有什么破事儿要惊动本夫人啊?本夫人正要用晚饭,有话就快说吧!”
兮兮等没说话,含笑低头品着茶,而坐在阿察娜旁边的张贤楚随手丢了一个账本儿给她,冷冷道:“拿去吧!人家把铺子的账本儿都给你送来了!”
“什么帐本子?”阿察娜一脸雾水地问道。
“哼!”张贤楚扭过脸去不说话了。这时,翠月起身上前行了个礼儿,和颜悦色地说道:“是这样的,阿史夫人。您上午不是派了甘蓝来小的铺子里买脂粉吗?您可实在太豪气了,一口气便要下全部的货,真叫小的喜出望外啊!不过,小的实在不敢将货全部清给您,那样一来,小的铺子只能再次关张了。”
“就这么点存货?”阿察娜把账本子往地上一扔,眉角挑起阴笑道,“不过是想买下整个铺子的货,立马就要关张了,有那么严重吗?果然是小地方啊!要是在汴京城,这也不过是常事儿罢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夫人说得对,小的铺子不过就那么丁点大,存货也不多,所以实在不敢把货全清给夫人。不过,夫人既然如此赏识小的铺中货色,小的特意每样儿挑拣了两盒,送来给夫人使用。”
“你以为你那些货色配给本夫人使用吗?”阿察娜态度倨傲地抹了抹透着红亮的指甲盖,低头冷笑道,“本夫人买来不过是赏给府里下人的。本夫人惯常用的都是进上的御品,皇后娘娘恩赐的。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也不怕糟蹋了本夫人的脸?你担当得起吗?”
翠月微微躬身道:“原来如此,那小的就放心了。看来是小的想多了,以为夫人是十分喜欢小铺中的货物,这才如此大手笔呢!原想难得夫人这么中意,倒不如将铺子和货物一并盘给夫人好了。一来不得罪您这位汴京城来的皇亲国戚,二来,小铺也不必关张了。”
阿察娜傲眉一抖,讥讽道:“我是你那样的劳碌命吗?本夫人还用得着盘个铺子过活儿?真是笑话了!原来就为了这么点事儿,把幽王府的侧妃娘娘和应夫人都惊动了,可见你们的交情不浅啊!”
一直未说话的兮兮这时接过话道:“谁跟你说了我们是一块儿来的?只是在门口遇见的罢了。”
“是吗?那你们来这儿做什么?好像我们张府没下过帖子请你们啊?你这位侧妃娘娘还是好生珍重吧!要不然待会儿又动了胎气,可就麻烦了!”
兮兮笑道:“不劳你费心了,我的胎安着呢!我和庄姐姐只是顺道路过,替乳娘来瞧瞧府上的宣贞夫人罢了。她嫁过来也有些日子了,乳娘惦记得慌,正巧今天花好月圆开张,我买了些素粉胭脂给她送过来,顺道也来瞧瞧张大人新纳的那位朵夏姨娘。”
不等阿察娜接话,兮兮又对张贤楚道:“张大人,劳烦你把宣贞夫人和朵夏姨娘请出来吧!”
张显楚正要说话,阿察娜接过话道:“送点东西罢了,用得着那么费事儿吗?胡娘,把东西收下,送客!”
那胡娘正欲上前接过芜叶和馨儿手里捧着的东西,却被庄允娴喝了一声道:“放肆!一边待着去!”那胡娘仗着阿察娜在,跟庄允娴顶撞道:“夫人这话才叫放肆!我家公主让奴婢来接东西,夫人凭什么在此大呼小叫?夫人过门便是客,该知礼数才是!莫不是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馨儿,给我掌嘴!”庄允娴扭头吩咐道。
“行了,庄姐姐,”兮兮故意劝住庄允娴笑道,“不过是个不懂规矩的下人罢了,你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你若真掌了她的嘴,别人还以为我们幽王府的人上门欺负人呢!”
胡娘不屑道:“侧妃娘娘知道就好,这儿是张府,不是幽王府……”
“给你脸你还不肯要了?”兮兮忽然沉下脸来对胡娘道,“这张府的一家之主还坐在这儿呢,该不该把人请出来,张大人心里是有数的,用得着你在这儿说教?你区区一个陪嫁侍婢倒人模狗样地站在厅堂中央摆掌家夫人的谱儿,以为只有你从汴京城学得的那些规矩,本侧妃跟前就没规矩了吗?既然你自家的脸面你自己不肯要,那本侧妃就成全你,馨儿,掌嘴!”
“你敢!”胡娘脱口而出。
“闭嘴!”张显楚冲胡娘喝了一声道,“滚回去!这儿有你一个下人说话的份儿吗?别人都是傻子,就你聪明?还不快给娘娘赔礼道歉!”
胡娘硬着脖子,怒气沉沉地走回了阿察娜身边,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阿察娜一脸冷淡地说道:“胡娘说的也没错,凭什么道歉?往常皇后娘娘也夸过她,说话处事都是难得地好,若有招惹到那位侧妃娘娘之处,只能怪,这小地方的人器量太小了!”
“照夫人这么说,你的器量就大了?那倒也是,”兮兮一脸不急不怒的笑容说道,“我家赵元胤也不过一妻一妾,张大人却有一妻两妾,若是夫人没点容人之量,只怕早就内院起火了吧?夫人的心胸可比海还宽广呢!哦,我还听说,这一府掌家的活儿夫人都交给了朵夏姨娘,可见夫人姐妹间相处得何其融洽,实在令人折服羡慕啊!对吧,张大人?”
一提到这事儿,阿察娜心里就百般地不爽快,又不等张显楚说话,径直给兮兮顶了回去:“这与你何干?你跑府上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我告诉你,要送东西搁下便走,少在这儿废话!”
“东西并非送给你的,你着急什么?”兮兮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既然不是这一府的主人,又不是掌家管事儿的,东西岂能交给你?说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肯把那两位请出来?莫不是有什么我们不该知道的事儿吧,张大人?”
张显楚到此刻还摸不透兮兮到底想干什么。上回在王府门前,张贤楚已经领教过兮兮的玲珑剔透了,这回她亲自登门,张显楚暗想应该是有备而来的。即便不是冲着自己,也是冲阿察娜去的。他默想了片刻,对兮兮笑道:“没有侧妃娘娘想的那些事儿。您亲自来一趟,怎么好不让您见见呢?只是宣贞这几天抄写佛经太累了,我刚才已经吩咐朵夏给她送了鸡汤过去,这会儿怕是都睡下了。至于朵夏,倒可以叫出来让您见见。”
“原来如此,”兮兮冲庄允娴眨了眨眼睛笑道,“看来我们惊幽城的活菩萨不愧是活菩萨呢!嫁到这儿都不忘老本行啊!行,把朵夏姨娘请出来吧!我们把礼儿送了,也好回府去了!”
“娘娘不急,用过晚饭再回去也行。”
“多谢张大人好意了,我怀着孩子呢,若要在你这儿吃出什么毛病,赵元胤能放过你吗?到时候他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了?”兮兮半开玩笑地说道。
张贤楚脸色微紧,继而陪笑道:“那是那是!娘娘怀着孩子,自然该慎重些好!来个人,去请了朵夏姨娘出来!”
没过多久,朵夏便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了。行过礼后,兮兮吩咐芜叶道:“把送给朵夏姨娘的礼儿交代了吧!”芜叶应了声儿,上前将手里捧着的四个锦盒递给了朵夏身边的小丫头,并说道:“一个盒子里是上好的人参,一个盒子里是六只东阿阿胶,再有宝蓝色锦盒里是一副百婴戏乐图,最下层那盒子里装的是花好月圆里置办的几样脂粉,请朵夏姨娘笑纳!”
朵夏忙向兮兮还礼,温婉一笑道:“怎么敢叫娘娘如此破费?朵夏实在愧不敢当!”
“这是哪儿的话呀!”兮兮笑道,“不过是些寻常的东西,你不必太过客气了。那人参和阿胶最是滋补了,把身子养好了,你才能给张大人开枝散叶不是?你瞧,张大人到现下还没个孩子,你可得加把劲儿才是,要不然外面的人会笑话你家大人的!”
一听这话,阿察娜脸色陡然变了。这话听着是关心朵夏生养,实则是在讽刺她嫁给张贤楚这么久以来一无所出!
兮兮哪儿管她脸色好看不好看,继续对朵夏关切地说道:“那百婴戏乐图是从我房里取下来的。我和赵元胤相识也不过三四个月,没想到现下就有孩子了,这百婴戏乐图挂在房里也是个好兆头,特意取了来送给你,希望你能早早地给张大人生个男娃才是。”
“娘娘抬爱了!那朵夏就却之不恭了!”
“再有,那几盒脂粉你可别小瞧了,现下我都用着呢!一旦你有了身孕,也放心地用,不碍事的,里头没搁什么香料,都是新鲜的花露熬制出来的香饵,最适合孕妇用了。”
朵夏再次行礼笑道:“娘娘想得真周到!妾身感激之情真是无以言表!”
“太客气了!”兮兮笑米米地对她说道,“往后彼此要常常打照面的,不用这么客气。你若能尽早地为张大人开枝散叶,那张大人也好安心地为惊幽城办事儿,你说是不是?对了,另外一份是给宣贞夫人的,东西都是一样儿的,只是那画轴不同,是另外一幅送子观音图,盼着你们俩快些给张大人留后,省得外面那些人笑话张大人去!”
此时阿察娜的脸色愈加地铁青了,斜眼瞪着兮兮,恨不得立马将她一脚踹出张府去!这女人哪儿是来送礼的,分明是来奚落她没为张显楚生出一子半女的!
从前这样的事儿阿察娜压根儿没放在心上,抱定了即便让张显楚断后也不让他纳妾的想法。可现下,他一纳就是两个,怀上是迟早的事儿。而自己呢,张显楚正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更别说同房了,又怎么可能怀上?阿察娜越想越是气得慌!
没等她气匀净,兮兮又添了一句:“再有个事儿想跟你说说,看你乐意不乐意?”朵夏道:“娘娘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