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室里,虽然打了空气清新剂,但依旧充斥着一种药物的味道,这种味道,只要这里有病人,就根本无法彻底抹去;
杜晓辉躺在长椅上,挂着点滴,脸色惨白,但是面色却很平静,因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该如何去面对死亡了。
或者说,他其实一直把每天的生命,都当作是额外多出来的日子在过,心态也早就变得很坦然了,一个能够坦然面对死亡的人,意味着已经克服了人生之中,最大的一个恐惧;
刘席走了进来,看着杜晓辉躺在那里,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要打扰他。
“有什么事情,就说吧,你还不了解我么,不要怕打扰我休息,我没多久后估计就可以永远休息了。”
杜晓辉的声音带着一缕虚弱,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株长在悬崖边的枯草,随时都可能被风雨刮走。
“那边的事情结果报告出来了。”刘席说道,“他的第一件差事就出了意外。”
杜晓辉接过了刘席递来的报告,翻阅了一遍,随即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但至少,补救得不错。”
“你看人只看人的闪光点么?”刘席问道,显然,他觉得杜晓辉的视角很奇怪。
“因为我没时间去看别人的缺点了,真的没多少时间了。”杜晓辉咳嗽了几声,从长椅上坐了起来,身边一个侍者递上来一杯水,杜晓辉喝了一口,“我就像是一个玩搭积木的小孩,只能把身边趁手的积木搭上去,没时间让我去自己设计和制作合适的积木了。”
这时,刘席的电话响了,接了电话后,刘席眉头一皱,直接对杜晓辉汇报道:“王朗带着自己的人去综大了。”
杜晓辉闭上眼,然后缓缓睁开,随即点了点头,“这帮学生,越来越不成气候了,也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一群没有勇气等将来的废物,把所谓的理想当作青春期荷尔蒙的分泌产物。”显然,他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同时,也有一点恨其不争的意思在里面。
“但是这种事情的影响会很坏,军队里的人直接进校园,很多人会反感,我相信,现在很多部门的主管办公桌上,电话已经被打爆了。”
“反感就反感吧,呵呵,他们是忘了军校事件那天被扣押的一百多个人了么,咳咳咳……只要王朗能把人赃都抓到了,一切的反感和质疑,都不需要在意,学生造反,虽然只是一个笑话,但如果这个笑话可以货真价实地威胁到他们自己尊贵的生命安全,他们也不会那么不知趣的。”
刘席点了点头,“需要我带人过去么?”
杜晓辉摆了摆手,“没必要的,就让他一个人带着自己的兵去做这件事比较好,让上面的老头子们知道这件事后,都认为他只是一个冲动的愣头青,带兵也只会认死理猛打猛冲,那样最好了;
如果你的人也卷进去,事情就复杂多了,没必要。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他人赃俱获,后面的,一切好安排。”
“我一直很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看重王朗这个人,难道是因为他和你都很年轻么?”
“呵呵,不是年轻不年轻的问题,我向我父亲推荐过他,但是我父亲觉得他不稳重,而且脑后长着反骨,所以不打算用他,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我在用我现在的资源和关系在帮他,算是扯着我父亲的虎皮在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为什么?”
“因为我能感受到,他和我一样,很珍惜时间,这一点,让我感觉很好。”杜晓辉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随后又缓缓地躺回到了椅子上,“不管其他方面的人怎么动,你的人,不能动,等他抓到人和赃之后,再叫醒我。”
………………
似乎是见到赵铸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这个女生胆气也就慢慢地升腾起来,一只手拿着卷起来的书本高高举起,另一只手握拳挥舞着,就这样看着赵铸,然后高唱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身后两百多个同学似乎也有所感触,被这个女学生给带动起来,一起唱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当真是闻者伤悲,听者流泪;
浩荡雄浑的《正气歌》在这几百学子的高昂歌声中回荡起来,唱着唱着,自己自己都把自己感动了,纷纷流下了晶莹的泪水。
这一刻,他们感觉自己成了文天祥,于家国破亡之际出了挽天倾的悲凉一叹,这一刻,他们众志成城,仿佛任何的牛鬼蛇神都将无法近身,这一刻,他们感觉自己的浩然正气蓬勃而出,就连面前的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都觉得是纸糊的似地,之前还有点惴惴不安,现在是彻底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