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场戏开拍。
牢房院落内,姜纹拿着一把枪站得笔直,身上的黑皮和那宽阔的身躯完全与站姿不符,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本该会十八般武艺的彪形大汉竟然拎着枪站岗。
陈道鸣靠坐在墙边,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在姜纹身旁享受着头顶洒下的阳光,这两个本不该有联系的人如此靠近。
在往右,邵英雄蹲在庞德身前,带着一股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偶像,这一刻谁都相信区十四要是能成为黄埔的老板,那么他的一言一行肯定会模仿庞德,还会模仿的惟妙惟肖。
临时演员在此刻站在二层喊了一句:“顶针,顶针?去买盒烟去。”
陈道鸣睁开双眼,身穿着牢服也不像囚犯的他冲着邵英雄说道:“顶针这个名字不好,这玩意是女人缝衣服时保护手指头的,像个女人的名字,这要是管哪个老爷们叫顶针,太女气。”
剧本是邵英雄改过的,他认为这句话放在这完全合适,毕竟情节相连,若是将这句话如原作一般放在牢房里,则显得郑树森对庞德太过依赖。
此刻,姜纹回头看了一眼陈道鸣,宛如受到什么启一样拎着枪屁颠屁颠跑过去冲着二楼一群狱警低声说道:“哎,以后别叫我顶针了,我有大名。”那怯懦之中又显得想要挺直腰板的挣扎让姜纹表现的淋漓尽致。
狱警搭戏道:“不叫你顶针叫你什么?谁让你小时候就爱拿缝衣服的顶针玩?”
一阵哄笑。
到此为止,一切都很正常。
邵英雄按照自己的台词,根本不在乎郑树森当下是否会听到的向庞德说道:“大哥,你觉得一个这么不起眼的人值得你下这么大力气?”
接下来的剧情很简单,被贬低的郑树森回头,如同烂泥扶不上强一样听着刺耳的话不敢怒,庞德神秘的一笑,整个场面彻底凝固的一瞬间,勾起观众好奇心之后结束。
高群舒已经要喊‘过了’这两个字,话都已经到了嘴边上,本来已经没了台词的陈道鸣突然坐在地上冲着邵英雄说道:“种子也很不起眼,可种在地下能长成粮食。人也是这样,都要有个成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里,需要浇水、施肥,时不时的还得除除草。要是我们看到种子那一刻就因为它的弱小否定了一切,你、还有我,都得饿死。”
这是怎么回事?
高群舒拿着台词本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高媛媛、吴锈波、傅飙一帮等戏的演员同时按着台词本在翻找。
结果,根本就没这句词!
这不是难为人吗?
高群舒知道有些老戏骨在入了戏之后会顺着剧情按照角色的性格自由挥,临时起意的碰撞会将整部戏带的更精彩,可就算你挥也得看看自己的对手是谁吧?邵英雄能扛得住你陈道鸣的挥么?你从演末代皇帝开始就是大明星,《围城》中的那一号角色更是将演技炼至化境,他邵英雄是谁!回到演艺圈之后才演了一部戏的新人,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高群舒要喊‘停’了,他不管陈道鸣是不是大腕,在他的片场欺负他的人,就不行。
噌。
高群舒站了起来。
邵英雄在这时扭头用一种蹲在地上向上瞧的角度阴邪的看了一眼姜纹,嘴角微微上挑露出完全讥讽的笑那一刻,接话道:“大哥,我怎么瞧他不像种子,就算他是一颗种子,也是一颗煮熟的种子。”
陈道鸣突然愣住了!
他不是接不下去,而是被这个新人的表现给震撼了。
其实陈道鸣的现场挥完全是个性使然,他是一个在小学就不会按照课本读课文的人,他不喜欢在圈圈框框里蹲着,他愿意踏出去,去寻找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圈内有一个和陈道鸣合作过的导演这样评价过这个演员:“一条戏不管重来几遍,他每一遍都不一样,每一遍都在故事中延续着故事。”
这就是陈道鸣,只是这回,陈道鸣在出圈之后,硬是让邵英雄给拽了回来。
庞德说郑树森是一颗种子,这是陈道鸣的自我挥,而邵英雄说姜纹是一颗煮熟的种子则是在自我挥的时候又加入了自己的寓意。
煮熟的种子开不出诚实的花是很多人小学时就学过的课文,讲一个国王拿出一些种子给小朋友让他们回家种在花盆,谁的花开的漂亮,就让谁当下一任国王。等小朋友们回家种下种子,始终都等不到开花时,在约定好的时间,他们都用其他花代替,唯独有一个小朋友捧着空空如也的花盆,而他成为了下一任国王。
这个故事里,其实没种子什么事,但是将煮熟的种子放在这场戏当中,这几个字只有一个含义,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