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电影、电视剧想玩了命的加班,把所有工作人员都部分黑夜与白昼的按在岗位上,往死干,累死了算;排话剧,更像是上班,早晨九点到拍两场、中午十一点半吃饭、下午六点离开,这一天,有多少劲儿使多少劲儿,奔的就是一个劳模。两者相比,邵英雄忽然觉得排话剧很踏实,每天都按时睡觉、按时起床,远没有拍电影电视剧时满脑子都是‘再睡会’却必须在身体热量还没有恢复的时候起床。
在舒服的环境下,人往往会不自觉的心情愉悦,适应了排话剧的节奏,与抓准了该怎么进入角色的点以后,邵英雄和整个团队进步飞快,目前一半的戏已经排下来了,还有种先苦后甜越往后越轻松的感觉。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完全是拜葛大爷所赐,葛大爷的轻松感把所有人感染了。
整个团体内,葛大爷是唯一一个演出戏来让孟京灰没二话的演员,尽管邵英雄、黄勃在这批演员里同样出类拔萃,可孟京灰怎么看葛大爷的戏怎么舒服,哪怕和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可表现出来还真就是让你无法挑出毛病。
戏好?人更好!
吃饭时,葛大爷什么都能聊,老爷们的黄段子来者不拒,女人们的话题也能插俩嘴,就算是碰到完全不懂的话题了,京城爷们的插科打@ 诨那耍的也叫一个炉火纯青,比如他们从西游记聊到了历史,又从历史聊到了历史人物人物的‘宽广胸怀’时。周讯凑热闹一样没有把自己隔绝在单独的某处,插嘴问了一句:“聊什么呢?”葛大爷耷拉着眼皮露出谁都懂的笑,闹着玩一般回应了一句:“肯定不是你。”
一时间满屋子人都笑疯了。偏偏爱说的周讯也能融入到同样的氛围当中。
不过,这一切都和邵英雄没半点关系,他彻底成了机器人,在任何休息时间都会自己躲在一旁,玩了命的在角色里沉浸,神神叨叨的。
黄勃趁着这个时间问道:“葛大爷,邵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戏疯子。应了那句‘不疯魔、不成活’的话,小邵现在是跟这出话剧叫上劲了,也不知道谁给他上了这么大的劲儿。这是又跟人打赌了吧?”
黄勃顺着话茬道:“没听说啊,邵老板和谁打赌那还不马上闹的满城风雨?哪怕对方是个修鞋的,记者也不会放过这种炒作的机会啊。”
“那就对了,你瞧着吧。咱们这波人里。到时候闹满堂彩儿的准有他一个,努力这东西,你糊弄它、它就糊弄你,你赤城以待,它就涌泉相报。”葛大爷神秘兮兮的和所有人说道:“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难忍受的是什么吗?”
郭京非好奇的问道:“什么?”
“是笨功夫。”郭大爷解释道:“干点什么事要想抄近道,耍小聪明,那成就感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光是证明你比别人从本身就是一种成就感。为有下死力气的笨功夫最难以让人忍受。你还得承认自己笨,还得在下了大力气还弄不明白的时候承受打击。只要这种煎熬的阶段过去了,不是春天都不可能。”
“不过,耍聪明的人在舞台上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它这东西会显得很巧妙,却不平均,跳跃性极强;笨功夫水磨出来的演技一旦铺平了,你跳不出毛病来,就像是现在好几万一双的鞋穿在我脚上,我还是怀念四五十年前我妈给我做的布鞋,跟脚、舒服、心里踏实。”
郭京非把餐具一收,迅速起身。
“嘛去?”葛大爷问了一句。
“下笨功夫。”
……
人有聪明和笨之分,聪明人喜欢在万劫不复和一朝成名之间弄险,笨人则在勒紧裤腰带的时候一点点往自己钱口袋里积攒家底,往往岁月和历史大潮碾过时,不管多么聪明的人都会在洪流里被淹没,而后被后世众人所嘲弄,而笨人,吃着自己的粮,花着自己的钱还学会了不败家。哪怕不能名垂青史,起码落下一句心安理得。
邵英雄的演技从来都是水磨的功夫,他愿意这样水到渠成的去磨,就算浑身都被磨出泡,疼的钻心,别怕,只要人过去,等泡成了茧子,那就可以刀枪不入。
周讯看见葛尤的话鼓动走了满屋子的演员,一个个都跃跃欲试的要去加练,她凑到了葛尤身边:“葛大爷,你怎么不下笨功夫?”
“呦,周公子,今儿外边天可不错……”
“好好说话。”周讯翻了葛尤一眼,把他不正经的样给压了下去。
葛尤自嘲的笑了一声道:“我都多大岁数了?演技在往上窜还能上天么?这份苦不是谁都能吃的,年轻时候我积累了这么多年的老本,到老了,还不得让我消停几年?”葛尤又道:“你看我最近二十年的电影,很少有在演技上让人一亮的大突破,对于我们这代人来说,一歌吃一辈子、一个形象活一生已经成了规矩,我们跟你们不一样……”
还没听葛尤说完,周讯放下筷子就走向了邵英雄,站在他身边道:“别练了,我有话跟你说。”
邵英雄甩了甩脑袋上的汗珠,皱了皱眉:“说吧。”
“出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