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謇道:“我不瞒各位,到是真有心在青岛开一家大生的分厂。”大生纱厂是张謇创办的一家纺织厂,于1899年开业,位于南通,也是张謇投身商海创办的第一家工厂,初成立时资本不过数万两白银,到现在己经激增到了30余万两。
盛宣怀笑道:“季直兄,这么快就决定下来了。”
张謇点了点头,对众人道:“其实这几天的所见所闻,你们大家也都看见了,海外华人的施政能力如何,大家心里也有数,我也不怕直说,在咱们大清国别的地方恐怕是都难以相比,而且海外华人对实业的重视,大家也都看到了,只看海外华人开办的那些工厂,就可以看得出来,海外华人不仅是重视实业,而且也懂得办实业,因此我以为在青岛开厂,必然会有良好的展前途的。不知各位以为呢?”
盛宣怀点了点头,道:“不知季直兄打算投多少钱呢?”
张謇道:“这个我到是还沒有想好,而且还要再和海外华人详细协商才能决定,不过总要投入2、30万白银吧。不知杏荪兄又是怎么看的呢?”
盛宣怀笑道:“我到是觉得既然要做,不妨就做大一点,干脆投个1、200万,办一间大纱厂,集养积、纺纱、缫丝、织布、染印、甚致是制做成衣于一体,就像海外华人说的,做到规模化、系统化生产,如果季直兄一个人的资本不够,我愿意投资20万两入股,只要是季直兄决定了,我可以立刻让上海那边汇款过来,而且有你我两人出头,再找一些其他人投资,要凑齐这200万的资本并非难事。”
张謇听了也不禁大为意外,其实他和盛宣怀的关系很一般,甚致可以不好。和盛宣怀是由商入官不同,张謇可是标准的士大夫出身,早年曾为吴长庆的幕僚,和袁世凯共事过一段时间,后来投身科举,曾四度会试不中,直到第五次才于1894年恩科,考中状元。由于那一年的主考官是翁同龢,因此张謇即成为翁同龢的门生,属于淸流一系。
虽然张謇考上状元以后,就因父丧丁忧在家,因此没有参加甲午之后对李鸿章的攻击,但翁同龢与李鸿章是政坛死敌,而盛宣怀是李鸿章的铁杆,张謇是翁同龢的门生,两人的关系自然好不到那里去。
而正是甴于丁忧,让张謇躲过了1895-1898年清廷政坛的风雨,同时也对官场心灰意冷,转而投身实业,提出“实业救国”的理念。但在最初成立大生纱厂时,张謇为了筹资,历经了艰难。状元的名号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方便之处,反到还被盛宣怀摆了一道。当时盛宣怀曾答应张謇筹资,但在大生纱厂资金告急时,盛宣怀却没有出钱投资,结果张謇不仅没能筹到钱,连回通州的旅费没有了,只得在上海四马路卖字三天,赚取旅费。
后来张謇几经周折,东挪西凑终于还是成立了大生纱厂,但纱厂投产以后,却没有足够的资金购买棉花当原料。后来张謇破釜沉舟,赊财全面投产,维持运转。并用将来售出棉纱的收入来还款,幸而随后几个月里,棉纱的行情看好,纱厂的资金不断扩展,使工厂得以正常生产还略有结余,大生纱厂终于艰难的生存了下来,并且逐步壮大。并又在两江总督刘坤一的支持下,在吕泗、海门交界处围垦沿海荒滩,建成了纱厂的种棉基地,解决了办纱厂所需要的原料,这样大生纱厂才进入良好的运行。
不过经历了几年的商海打拼之后,张謇身上的书生意气基本消失殆尽,颇有几分喜怒不形于色,因此这次他和盛宣怀共同带队来青岛,在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当然这几天盛宣怀也有意向张謇示好,似乎想缓和两人的关糸。但现在突然表示愿意在张謇的纱厂入股,还是让张謇十分意外。
但盛宣怀肯投资,当然是好事,因为他的资本雄厚,而且人脉极广,有他出面投资,就不愁拉不来其他人入股,其实张謇又何偿不想做大一点,如果真能筹到200万股,那么这个新的纱厂规模将远远超过自己在南通成立的大生纱厂,于是张謇立刻道:“好啊,杏荪兄若想要投股,自然再好不过,只要是杏荪兄投股,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决定,出资40万入股,而且这家纱厂也不必再用大生这个名号,咱们另外再取个名字,建一家新的纱厂。”
其他人听了,也都来了兴趣,于是也都纷纷表示,自己也愿意参股,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众人也都看好青岛的展,于是当下周舜卿愿意投股20万,而朱葆三、叶贻全、严信厚也愿意投股15万,再加上张謇的40万和盛宣怀20万,这一下子就凑齐了115万股,因此筹集200万股,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而盛宣怀这么做自然是有缘故的,本来盛宣怀根本没想过想在青岛投资,只是想来看一看海外华人的风貌,因为现在盛宣怀名下的产业己经够多了,而且大多都是官商垄断经营的赚钱行业,因此早己经过了四处投资的时代;另外尽管盛宣怀是一个出色的商人,并且有相当强的组织能力,但走得红顶商人的路线,做的都是依靠官府的垄断经营,这些条件在华东政府显然是不可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