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螺丝刀从最后一个感染者的眼眶中拔出后,尽管慧岸年轻体壮,也已经累得大汗淋漓、吁吁带喘。他后退几步,就在距离沿着围栏横七竖八倒着的感染者们不足两米的地方坐了下去,转手从背后的背包里取出一瓶水,一口气喝个干净。
休息片刻之后,慧岸站起身来,转个方向避开那些感染者的尸体,如一只灵巧的猴子般轻松爬上围栏,小心地避过围栏顶端的尖刺,翻身跳进院中。他并不缺少手段弄开那紧锁的大门,不过在休息时认真思考之后还是选择了更小心一些的做法,万一半山居的房间里还有感染者存在,自己可以仗着灵活与速度逃走,这围栏就是阻挡追兵进而反败为胜的一道屏障。
跳进院子里后,慧岸皱着眉头避开了院子正中的一片早已干涸的血污以及散落四周的零碎尸骨——十天前,他曾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人被感染者在此处分食——来到那小楼右侧的一排平房前。赵大勇两层楼房的所有房间都作为客房,又在小楼的左右两侧各造了一排平房,左侧的一排房间供他们一家五口人居住之用,右侧的一排则造成了厨房、饭厅和一个微型超市。
慧岸没有进厨房,如今天气还算暖和,经过这十天,厨房中贮藏的肉食菜蔬之类多半已经腐坏,至于米面粮油之类可以等走的时候再拿,当务之急是到那超市里搜集一些急需的物资。
到了超市门前,慧岸先搁着门侧的玻璃窗向内仔细观察一阵,确定里面并无异样之后才转到门前。他试着用手拧转门上的把手,脸上登时现出喜色,这房门居然不曾上锁,倒是省了他一些力气。
推门进屋之后,慧岸看看充分利用有限的空间错落有致地排放的三列货架,惊喜地发现在出事前那赵大勇似乎刚刚进过货,三列货架都满满得摆放着各类日常百货。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反手摘下背上的背包,先把那些密封包装的肘花、鸡腿、皮蛋、火腿等扫进背包。
自皈依佛门这十多年来,虽然身在这物欲横流的繁华世界,慧岸还是遵从了师父的教导,一直秉持佛门戒律。只是就慧岸的本心而言,他对于戒律的持守更多的实是出于对师父的敬爱,而不是将其作为神圣不可触犯的信条。两天前有一只野兔不知被什么东西追赶,慌不择路地逃进白鹿寺里。当时食物已经所剩不多的慧岸只稍稍犹豫一下,便动手将它捉住,洗剥干净后下了汤锅。只是在饱食之后为已经进了自己肚子的野兔念诵了几篇经文来超度,期望它可以依仗“舍己为人”的大功德获得来生福报。
看背包快装满后,慧岸转到其他货架,拿了几包蜡烛和几个打火机装了进去。他掂了掂鼓囊囊、沉甸甸的背包,转身出了超市,把背包放在门边,又向着另一侧赵大勇一家居住的房间走了过去。
慧岸知道赵大勇夫妇的房间里装有一部固定电话,前几年他师父明觉老和尚在时,因为寺里还没有配备手机,他们师徒也曾经来借用过几次。
因为是平日起居的私密所在,所以这个房间虽有窗户,玻璃上却贴了一层不透明的塑料膜,从外面看不到室内的情形。慧岸试出那窗户在里面反锁了之后,就来到房门前,试着用手去拧门上的把手,这一次却没有刚才的好运气,这门却是上了锁的。他心中微微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握着砍刀的右手不由得紧了紧。
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略作沉吟,慧岸终于还是下了决心,猛地抬起右脚,用出最大的力气向着那木门狠狠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