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车把式“哞”的一声,车身晃动了两下,稳稳地停了下来。若芷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轻声道:“小姐、姑爷,到了。”
“来,小心点。”卫平很绅士地伸手搀住贾午,再回头时,却发现若芷满脸惊愕。他顺着若芷的目光看去,便见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丁,正将一个人如死狗般朝外拖去。卫平定睛一看,却认得这个人正是韩寿。只是此刻的韩寿神情委顿、遍体鳞伤,早已经没有半分英俊潇洒的模样。卫平吃了一惊,赶紧叫住一名家丁,问道:“此是何人,犯了何罪?”
当然,卫平这时候可不肯承认自己见过韩寿。
韩寿却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卫平,眼中满是怨毒。
昨天,韩寿轻车熟路地爬上墙头,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破了手掌,摔了个半死。等他醒过来,却又碰上贾充回府。结果,贾充问都没问,就让人把他抓了起来,还塞住他的嘴,不给他开口解释的机会。
就这样,韩寿被关了大半夜,又饥又渴。他虽然出身庶族,却也没受过这样的罪。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忽然又来了几个家丁,劈头盖脸便给了他一通皮鞭,打得他差点背过气去。早有家丁过来,抓住他的手,在一张不知道写了什么内容的纸上按了个手印。虽然没看到纸上的内容,但韩寿可以肯定,那上面一定列数着他的罪状。
韩寿实在想不明白,平日里对他还算不错的太尉大人,怎么就突然这样对他了呢?虽然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他还是把卫平给恨上了。如果不是卫平从他手里“抢”走了香囊,他也就不用急着跳墙去见贾午,也就不会发生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因为恨意太深,所以尽管他只和卫平打过一次交道,还是听出了卫平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连精神都好像振奋了一些。只是他却哪里知道,他还真恨对了人。墙头上的“机关”,就是卫平亲手布置的。
“看什么看!”押解他的家丁却毫不客气地扇了他一巴掌,这才转向卫平,满脸堆笑地说道,“姑爷,此人本是老爷手下的一名小官。老爷素来待他不薄,他却意图偷窃老爷的机密,被老爷察觉,这才未能得手。小的们奉老爷之命,送他上路。”
“上路?”卫平大惊失色,连声道,“既是盗窃未遂,罪不致死吧。”
家丁笑道:“老爷说他罪该万死,他就罪该万死。何况他已经在供词上画了押,再无抵赖。就凭那一份供词,不管送到哪里去,他都是死罪难逃。姑爷,这等肮脏人,你可怜他做甚?”
卫平当然明白所谓的盗窃是怎么回事,如果没有自己横插一杠子,这韩寿早就登堂入室了,此刻却要丢掉性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卫平此刻就是这种感觉,心下大为不忍,慌忙说道:“且慢动手,待某问过岳父大人再说。”
直到此时,韩寿才知道贾充要将他处死,当即两腿发软。若不是被家丁架住,早就瘫倒在地。至于对卫平的仇恨,他也只能先放在一边,何况现在还指望着卫平替他求情呢。
刚刚下车的贾午也认出了韩寿,神色有些尴尬,赶紧拉了拉卫平的衣角,小声道:“夫君,快走吧,休叫爹娘久候。”
卫平正要替韩寿向贾充求情,也就不再耽搁,点了点头,跟贾午并肩朝后面走去。
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韩寿神情复杂。这时,若芷也走了过来,朝着韩寿狠狠地瞪了一眼,又指了指塞在他嘴里的破布,示意他要管好自己这张嘴,免得祸从口出。韩寿自是满腹委屈,连连点头。只要能活命,他哪里还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
…
贾充夫妇知道女儿女婿今天要来,早就在后堂等候。却不料卫平一来,便想替韩寿求情。贾充不由皱起了眉头,沉默了半晌,这才摆手道:“贤婿,你有所不知。这韩寿里通外敌,窃取军机,国法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