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箭如飞蝗般射来,而那些追兵分明离他们还有很长一段路。更可怖的是,这些追兵竟然个个都有一手且骑且射的绝技,丝毫不用在意战马奔驰的速度。
慕容吐延身边的勇士接连坠落马下,惨叫声此起彼伏。他来不及思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管拼命催动战马,夺路而逃。
很快,前方堵截的伏兵也越来越近,又是一通乱箭射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这些骑术精湛、臂力过人的家伙,转眼间就让慕容吐延的手下损失过半。再这样下去,等待慕容吐延的只有全军覆没,他几乎要绝望了。
这时,一名随从抽出弯刀,照着慕容吐延坐下马的臀部奋力一斫,大喊道:“少族长,快走!”
剩下的百十名慕容部的勇士也纷纷拨转马头,摘下弓箭,嗷嗷叫着朝对方冲去,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来为慕容吐延争取时间。
战马吃痛,比刚才奔跑得更快。慕容吐延并不是个迂腐的人,他紧紧贴在马背上,任由呼呼的劲风从耳边吹过,听着手下的哀嚎越来越远,只想着能早一点逃回营地,给他的父亲报信示警。
忽然,耳听得“嗖”的一声响,慕容吐延下意识一侧身,就觉右后肩剧痛传来,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前襟。慕容吐延无暇查看伤势,马鞭交到左手,更加使劲地抽打战马。
“嗖、嗖、嗖”,又是数十支羽箭朝着慕容吐延逃跑的方向射来。射来的箭越多,那就说明留下帮他阻挡追兵的勇士越发少了。好在慕容吐延骑术甚佳,不断变换着姿势,躲避着那些要命的冷箭。饶是如此,他还是又中了好几箭,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这时,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在草原上空响起,慕容吐延的身后再也没有了嗖嗖的乱箭,想必是敌人放弃了追击。慕容吐延心神一松,彻底昏死过去。
…
吐谷浑部落的营地就建在一大片肥美的草场上,三千多顶帐篷绵延十几里,好像点点繁星散落在碧海当中。营地里没有刀光剑影,日子分外的悠闲,羊儿啃着青草,孩子们欢快地嬉戏,女人们忙碌着晚餐,一片安宁祥和。
慕容吐延的帐篷外面,阿环正煮着羊奶。她的手好几次伸向怀里,但终究还是忍住了。那里有一小包茶叶,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尝过奶茶的醇香味道。卫家商队今年送来的茶叶翻了一番,但独孤部的规模扩大了何止一倍,茶叶依旧是最为紧俏的物资。即使乙禄经当上了特勤,照样没有资格参与分配。这包茶叶还是独孤兰偷偷送给她的。想到这里,阿环不由看着高奴城的方向,幽幽叹了口气。
“阿环,又想你男人和孩子了?”
阿环回头一看,慌忙躬身道:“见过公主。”
来人叫拓跋金朵,是慕容吐延的妻子,也是已经去世的拓跋部首领拓跋力微最小的女儿。阿环被掳走的当晚,慕容吐延就把她拖进了毡帐,所以拓跋金朵现在就成了阿环的女主人。
拓跋金朵并没有摆出女主人的架子,而是很温和地说道:“再有几天我们就要离开羌胡,到时候不会再作停留,很快将到达西海。等到了那里,族长会自封单于,吐延便是王子。忘了你的男人和孩子吧,好好跟着吐延,总有一天,你也会有自己的部众和奴隶。”
阿环没有回答,低下了头。慕容吐延是吐谷浑部落的继承人,高大威猛,是部落有名的勇士,无论哪方面都要比乙禄经强得多,对她也宠爱有加。当然,阿环不可能真的忘掉乙禄经和刚满周岁的儿子叶鲁,可这又什么办法呢?她最终还是要为慕容吐延生儿育女,只能怪自己命运不济。
拓跋金朵笑了,说道:“好了,阿环,咱们不说这些,说说你们独孤部的事情吧。自成一部,你们那位女首领的野心可不小啊。”
阿环警觉起来,道:“公主,你问这些做什么?”
拓跋金朵反问道:“阿环,我和吐延待你如何?”
阿环说道:“公主和少族长待奴婢很好。”
拓跋金朵笑道:“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你所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我便与你姐妹相称。”
阿环终于明白了,慕容吐延和拓跋金朵一直对她不错,原来是为了探听独孤部的情报。新成立的独孤部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一片空白,即使其他被掳的女人和孩子也知之甚少。但阿环不同,她是独孤兰身边的人,肯定知道很多核心的秘密。
为此,拓跋金朵不惜进一步抛出诱饵。如果能和拓跋金朵以姐妹相称,那就等于承认了阿环是慕容吐延的第二夫人,这对出身卑微的阿环绝对是个不小的诱惑。要知道,慕容吐延身边并不缺女人,阿环顶多只能算得上中人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