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权贵如云,物价自然也高得离谱。文俶没有了官职,只靠着一个关内侯的微薄俸禄,日子过得是捉襟见肘。偏偏人们都知道司马炎不喜欢他,即使原先要好的朋友,现在见了面都要离他三尺。文俶过得很是郁闷,但又没办法离开京城,只能挨一天是一天。
听说卫平前来拜访,文俶很意外。他虽然赋闲在家,却也听说过卫平的名声,连忙叫人大开中门相迎。
几年前,卫平在闻喜县见过文俶一次,此次再见面,便发现了文俶苍老了许多,头发都白了一半,不由感慨道:“文将军,还认得卫某否?”
文俶拱手道:“侯爷在京城如日中天,文某岂能不知?”
卫平呵呵笑道:“卫某说的可不是现在。”
文俶仔细看了卫平两眼,忽然想起一些往事,恍然道:“那是五年前,文某从凉州班师!”
卫平抚掌道:“既是故人,文将军可否让卫某进去说话?”
文俶这才醒悟,连忙躬身道:“侯爷快快请进!”
二人进了厅堂坐下,卫平看了一眼略显破败的房屋,暗暗摇了摇头,取出一叠银票放在几案上,拱手道:“文将军,这些钱你先拿去,找几个人,把宅子修一修吧。”
文俶大惊道:“这是银票?如此贵重之物,文某不敢收!”
银票在京城中早就流行开来,文俶也有耳闻,只不过以他现在的财力,根本没有资格进入钱庄。不过,银票对卫平来说就不算什么了,因为都是他印出来的。只要不发生挤兑,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当然,卫平也不可能拿自己的钱庄开玩笑,他印制银票的比例控制在二比一,钱庄有一万两现银,那就印制两万两银票,他的财富相当于平白翻了一番。而随着钱庄越来越为人们所信任,这个比例还会进一步扩大,也就意味着他的财富会进一步激增,这就是发行银票的好处。
卫平笑道:“不错,正是银票。只要有亨通钱庄的地方,都可以随意兑换。”又道:“卫某对将军钦佩以久,不忍见将军受困。将军这一家大小近百口日后的用度,可由卫某全部承担。”
文俶本来是不想接受这叠银票的,可是听卫平提到他一家老小,顿时踌躇起来,半晌方道:“无功不受禄,侯爷有什么差遣,但请吩咐!”
当年单骑退雄兵的猛将可不只是个一勇之夫,否则也不会杀得秃发鲜卑叛军闻风丧胆。卫平既然对他钦佩以久,为什么他穷困潦倒了这么些年,卫平今日才登门,这世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其实,卫平也不是今天才想起来找文俶,只是他明白司马家族和文俶之间的恩怨之后,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司马炎死了,杨骏弄权,司马衷又有几分痴呆,卫平便再没有什么顾虑了。
这些话卫平当然不可能告诉文俶,只是正色道:“卫某要代皇上巡视天下,各处边寨都是要去的,只是卫某不通军伍,还缺少一名参军。将军久在军中,不知可否帮卫某推荐一二?”
话说到这个份上,文俶哪能不明白卫平的用意,当即抱拳道:“文某不才,愿效犬马之劳!”
…
代皇上巡游,自然少不了一整套车仗。不过,卫平出了京城之后,便把车仗留在了京郊别院,自己则扮作富商,带了文俶、桓孝和两百名奋武营精锐组成的商队,迤逦往襄阳进发。
当年参加伐吴之战时,卫平就走过这条路。借着双马镫之利,卫平一天一夜奔行数百里,彻底折服了林盛和一众禁军。而这一次是扮作商队,自然不能长途奔行,而且还要沸沸扬扬,把消息传递给石崇知道。当然,速度还是要比贾充那阵快上许多,未到午时,商队就抵达了偃师城外。
此时正值盛夏,天气炎热,卫平便下令在城外一片小树林处原地休息,等待太阳偏西再继续前行。既然是商队,那就离不开货物。运送货物,自然也少不了车辆。商队的车辆都是扁箱车,也就是马隆西征秃发树机能时所用的那种,只不过又经过了器作坊的进一步改良,更加坚固实用。
五十辆扁箱车首尾相连,围成一堵车墙,把整片小树林都圈了进去。林间的空地上,一百多匹骏马悠闲地啃食着青草,一辆豪华马车停在中央,分外显眼。
车帘挑处,钻出两个窈窕的盛装女子。女子都戴着帏帽,瞧不清面容,但是只看那身段,都应该是极绝世佳丽。其中一名女子轻启朱唇,娇声唤道:“请老爷下车。”
卫平下了马车,他穿着宽袍大袖,满身锦锻,连连挥手道:“这鬼天气,太热了吧!珠娘、琴娘,来帮老爷我好好扇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