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水连声应诺,带着手下去了。
…
在京城各路人马中,奋武营的军纪最为严明。随着一声令下,数百名军士冲进石崇府邸的各房各院,搬运财物,押解人口,有条不紊。
很快,一株株珊瑚被装上大车,运往闻喜侯府。成箱的珠宝被搬到前院,清点造册。整个过程都非常严密,没有一个人敢夹带私藏。
当然,卫平对待这些奋武营士兵有如兄弟,从不克扣,他们的伙食待遇和薪饷水平也远超其他禁军。他们都是普通人家出身,很容易满足。如果还有人想贪点小便宜,必将不容于整个奋武营。
最后,一队队妇女被驱赶出来连姬妾和婢女在内,将近六百人。果然如贾水所说,这些妇女个个衣着华丽,满身珠光宝气,叫人分不清谁是姬妾,谁是婢女。
前院里,刀枪林立,杀气森然。那些妇女都惊得花容失色,有的哭哭啼啼,有的瑟瑟发抖。当然,也有那胆大的,就当着众军士的面乱抛媚眼,卖弄风骚。如何处置她们,却成了卫平的一个难题。
石崇的家奴有一大半会被处决,这一点卫平也没有办法,是贾南风的要求。但是这些妇女,卫平不会再向她们动刀子。本来,卫平想把这些女人分赐给手下的有功将士,可是听了贾水的话,卫平犹豫了。把这些女人分给手下的将士不见得就是好事,说不准就害了他们,甚至会闹得家宅不宁。
看到卫平盯着那些妇女出神,石富又卖弄起来,上前说道:“侯爷请看,那些身戴玉佩的女子,便是石崇的姬妾,其余的则是婢女。”
卫平定睛一看,果然发现不少妇女身上都戴了玉佩,每个人都不下二十块。玉是极贵重的物品,那些女子身上的玉佩价值都在千贯以上。石崇生活之奢靡,由此可见一斑。
石富见卫平没有呵斥他,又凭添了几分信心,继续说道:“石崇常令这些女子列队从面前走过,听其身上玉佩发出的叮当之声。声音轻者便为上品,重者则为下品,以此为戏。侯爷若是有意,小人这就让她们演示一番。”
卫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贾水,给她们每人十吊钱,把她们赶出府去,让她们自谋生路!”
这是卫平的最好选择,至于她们最终会流落何方,那就要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以她们的容貌,找个好人家不成问题。十吊钱已经不是个小数目,即使是那些婢女,身上的金银首饰也价值百贯,安心过日子足够了。如果她们还向往着曾经奢靡的生活,谁也帮不了她们。
贾水早就想通了这些道理,乐呵呵地去了。倒是石富,似乎还有点惋惜。
卫平看了他一眼,问道:“石崇可有子女?”
石富慌忙说道:“回侯爷,石崇儿子、女儿,一个全无。”
贾水安排好人手去打发那些妇女,刚巧回来,正听了石富的这番话,不由咧嘴笑道:“石崇这么多女人,竟然连一个蛋都下不了,还真是命好!”
卫平冷笑道:“这就叫天网恢恢,他坏事做绝,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石富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劫掠商贾,但他身为石崇的大管事,知道许多机密,也算是帮凶之一。听了这番话之后,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却听卫平又说道:“本侯说话算话。你也去领十吊钱,谋生去吧!”
石富终于等到了这句话,顿时如蒙大赦,连忙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就往外跑,生怕卫平反悔。若不是贾水叫住他,他连那十吊钱都不要了。
…
洛阳城的秩序渐渐恢复,而秩序恢复之后,最繁忙的不是那些商贾,而是清扫茅厕的粪车。寻常时候,这些粪车只有在天没亮的情况下才敢行走在大街小巷。今天已近正午,那些粪车依旧公然出现在各个里坊。许多达官显贵甚至安排了专人守候相请。
闻喜侯府也不例外,大管事聂文也顾不得臭,亲自盯着一辆粪车将前院的茅厕清运干净,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又赶紧吩咐几名家仆打扫粪车经过留下的污渍。
驱赶粪车的老汉把几十个铜钱塞进怀里,得意地哼着小曲,挥起长鞭。平时他来清运茅厕是需要给钱,今天主家倒过来塞钱给他,他的心情自然大好。
老汉正唱到兴奋处,猛一抬头,却看见路边闪过一个青衣汉子,顿时吃了一惊,手忙脚乱地使劲拽着缰绳,这才让那头拉车的毛驴停了下来。老汉不由怒道:“你走路不长眼睛吗?翻了车,你赔得起么!”
一车粪当然值不上多少钱,但是如果把这车粪泼在平昌坊的街面上,恐怕他这条老命也就差不多了。
“老丈息怒,息怒。”那名青衣汉子连连作揖,塞给老汉十枚铜钱,好像不经意地问道,“老丈,这是谁家的宅院,好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