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肇听说自己一下子就当上了刺史,心中喜不自禁,嘴上却连称不敢,笑道:“多谢侯爷抬举,他日但有驱使处,下官自当从命。”
卫平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颔首道:“李大人从弘农来,收获颇丰吧?”
杨氏乃是弘农望族,又出过大晋朝的两任皇后,可谓盛极一时,却不想一朝覆灭。那队伍中有许多妇女孩童,回到京城以后虽然还有活命的机会,但却不知道会流落何处,此后恐怕很难再有出头之日了。当然,作为查抄的主将,李肇肯定会中饱私囊,弄个盆满钵溢,这也是贾南风对他的奖赏。如果没有孟观和李肇的临阵倒戈,贾南风根本扳不倒杨骏。
李肇也不隐瞒,哈哈笑道:“侯爷自然看不上这点小钱,不过,内里却有几个绝色女子,若是侯爷不弃,下官愿献给侯爷,以娱一乐。”
石崇家数百名有名的美貌姬妾都被卫平打发走了,他哪里会接受李肇的馈赠,不由摇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李大人还是留着自用吧。”
正说话间,押解那些妇女孩童的队伍已经到了近前。可怜那些妇人,其中不乏出身尊贵者,平时坐惯了牛车,如今在那些士兵的咒骂驱赶下,也只能一步一跌,往京城而行。脚下稍有迟缓,还要挨上一顿马鞭,许多妇人被抽得衣衫凌乱,几不蔽体。
卫平知道自己也无力改变这些妇女的命运,不由暗自叹息。
忽听人群中有个女子尖声喊道:“平哥哥,救我!”
卫平一看,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女孩见卫平看过来,似乎感觉到了希望,拼命往这边跑来。旁边的士兵见状,扬鞭就打。
卫平慌忙喊道:“住手!”
那名女孩趁机冲到卫平跟前,拉了卫平的衣角,道:“平哥哥,我是铄儿啊!”
“铄儿?”卫平一愣,顿时吃惊道,“你是卫铄!”
女孩正是卫平的堂妹卫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群妇孺当中。卫铄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个洞,白嫩的小脸上满是泥污,这一路显然是吃了不少苦。
不过,听到卫平叫出自己的名字,卫铄很是松了口气,抽泣道:“平哥哥,你总算认出铄儿了。”
“别哭了,有平哥哥在,你不会有事了。”卫平轻声安慰了卫铄两句,扭头看向李肇,沉声问道,“李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这队妇女也有好几百人,年轻貌美者甚多,李肇还真没有注意过这个小女孩。听了卫平的问话,他也是满脸茫然,说道:“这些都是弘农杨家的女眷,怎么会有侯爷的族人在内,下官也不清楚。请侯爷稍待,下官这就派人查问。”
卫铄却已经哭诉道:“平哥哥,铄儿跟爷爷一起前往弘农替哥哥迎亲,不想遇到这些人前来抄家,爷爷和哥哥都……”
卫平心头一紧,连声问道:“老族长他们怎么了?”
卫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半晌方才说道:“爷爷和哥哥都、都被那些人杀了!”
刚才卫平就从卫铄的话里感觉出来,卫岘、卫苞祖孙俩都已经死了。现在得到证实,他还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其实,卫岘对他并不算好,甚至还谋夺了他父亲遗下的家产。但是再怎么说,那也是他卫家的老族长,而且卫苞跟他之间也没有什么矛盾。所以,这祖孙俩的死,还是让他感到一丝心痛。
李肇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脸上神情变幻、阴晴不定,半晌方才说道:“请侯爷节哀。下官也是一时不察,还请侯爷治罪!”
他虽然还没有上任,但诏令已下,如今也是三品刺史了,但他在卫平面前一直将姿态放得很低,就是因为他很清楚卫平跟贾南风之间的关系。现在一不小心杀死了卫平的族人,这个事情可大可小,他不得不主动请罪,希望获得卫平的谅解。当然,那也要看卫平最终会治他个什么罪名。如果罪名重到不可承受,他也不会束手待毙。
卫平却已经回过神来,淡淡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李大人也是无心之失,何罪之有。不过,卫某倒要向李大人讨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