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南风笑道:“这东西虽好,终究是个假的,不济什么事。”
赵粲眼珠一转,已经生出计较,笑道:“娘娘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宫中谁不看娘娘的眼色行事?娘娘便是溜过把俊美少年进来,又有何难?”
贾南风其实早有此意,只是一时还下不了决心,听了赵粲的话,她便沉吟道:“只恐事机不密,一旦为人所知,怕有灭门之祸。”
赵粲说道:“如今朝堂上敢跟娘娘作对的,无非卫瓘一人。若是娘娘多多培植亲信,卫瓘则不足为虑。然,杨芷尚在监中,若是消息传入她耳中,难免会生变故。”
贾南风迟疑道:“杨芷已经废为庶人,又在监中,杀之恐怕群臣不允。”
赵粲冷笑道:“杀人何须用刀!”
说完,她便附在贾南风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贾南风听了,连连点头。
…
隔一日,司马衷下旨,任命裴頠为散骑常侍兼右军将军。
裴頠是裴慧的弟弟,卫平的小舅子,同时也是贾南风、贾午的表弟。他是大晋开国元勋裴秀之子,三年前就承袭了父亲的钜鹿郡公,但是因为年纪太轻,一直没有得到官职。即使现在,裴頠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司马衷一下子任命他为三品高官,当然是出自贾南风的意思。
贾充病故以后,当年追随贾充的荀勖、冯紞等人陆续身居高位,对贾府已经不如原先那么尊敬。贾南风不能以他们为依靠,便也学起了杨骏,开始任人唯亲,让自己的几个堂弟贾彝、贾遵、贾模都做了黄门侍郎。
贾氏兄弟虽然是贾南风的至亲,但声名不显,难当大任。贾南风想来想去,又想出一个人来。
此人姓王名衍,琅琊王氏子弟,生得清明俊秀、风姿文雅,是当时有名的清谈之士。王衍的妻子郭氏,是郭槐的族妹,两家也算至亲。贾南风觉得王衍能够为自己所用,便让司马衷草诏一封,征召王衍为太子中庶子、黄门侍郎。
早年,曾有朝臣向司马炎推举王衍为辽东太守,结果被王衍拒绝了。后来,杨骏也曾经想把另一个女儿嫁给王衍,又被王衍装疯躲过。这样一个人,好像只喜清谈,对当官全无兴趣。当裴頠把征召王衍的诏令送过去的时候,满以为王衍会当场推辞。哪知道,王衍听说这是贾南风的意思,慌忙应允。
裴頠奇怪道:“素闻先生不理事务,只喜玄学,如何今日却肯出仕?”
王衍叹息道:“贾后相召,谁敢不从?”
原来,别看王衍平时喜欢高谈阔论,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其实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过去,司马炎以皇帝的名义任命他为辽东太守,他可以不理不睬,那是因为司马炎对待豪门士族极尽宽厚。杨骏要收他做个女婿,他也不允,那是因为杨骏当时虽然是皇后的父亲,但只是个小小县令,和杨骏结亲,他还引以为耻。而贾南风则不同,随便一场动乱就杀了六千多人,还有很多夫人小姐也沦为奴婢,王衍害怕还来不及,哪敢跟贾南风对着干?
贾南风听说王衍肯为己所用,顿时喜出望外,立刻又让司马衷颁下旨意,升任王衍为尚书令。
…
卫平在禁军前营呆了一个多月,前营的队列训练终于有了点样子。而且身为主将,能和普通将士住一样的帐篷,吃一样的伙食,进行一样的操练,也让卫平在整个禁军前营的威望迅速升高,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松了一口气的卫平将前营的训练交给了柳询、黄强,又任命叶欢、羊景为执法官,自己则回到了位于平昌坊的家中。
此时已是初冬,侯府后院里的那排高大的银杏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卫平想去梁绿珠房中,免不了要经过那排银杏树,忽然便看到树下有个少女点了香烛,正在那里祈祷,不由喝道:“你是什么人!天干物燥,竟敢在此大张火烛!”
那少女回过头来,慌忙拜倒在地,叩首道:“冬天将至,婢子在此祭奠先人,非有意为之,求老爷饶命!”
卫平一看,认得是杨娇,不由摇头道:“杨姑娘请起吧。你要祭奠先人,在自己院中即可,这里多有不妥,还是先把烛火熄了吧。”
祭奠仪式进行了一半就熄灭火烛,那是对先祖不敬,杨娇站起身,满面踌躇,不肯动手。一阵风过,那枝红烛晃了晃,突然倒在地上。地上原就铺了一层落叶,火苗呼地就串了起来。
卫平大惊,抢步上前,双脚连踏,要踩灭火头。
杨娇却猛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卫平,大声道:“老爷,你就让这烛火烧完吧!”
卫平哪能答应,接连又是几下,终于将火扑灭。也是这火将起未起,还没来得及蔓延,但卫平那双锦靴仍然被烧了几个大洞。
杨娇见烛火已灭,嘤嘤咛咛哭了起来,但一双手却紧紧抱着卫平,不肯松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