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衷只是名义上的皇帝,诏令大多出于贾南风之手,传诏的也大多是贾南风身边的人,卫平即使叫不出名字,也多少有几分眼熟,而这名内侍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生面孔。
这名内侍当然不是贾南风的人,而是来自司马玮的楚王府。司马玮毕竟只是位王爷,身边的内侍受到限制,只有区区十多人。好在大多数营头都在城外,这十多人也够了。而且各营将军在京中都有自己的府邸,深更半夜,肯定不会呆在军营,要想哄过底下人并不困难。只是这名内侍的运气非常不好,前将军卫平不仅正在营中,并且前营将士也已整装待发。
听到卫平询问,那名内侍也只能硬起头皮展开一卷黄绫,说道:“皇帝有诏,司马亮、卫瓘图谋不轨,着罢其官,遣归封国,各营诸军宜严加戒备,不得擅离!”
卫平这才明白,四王进京的目标原来是司马亮、卫瓘二人。但卫平更清楚,贾南风和司马亮、卫瓘之间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他面色不由凝重起来,道:“把诏令拿过来。”
那名内侍犹在迟疑,叶欢早踏步上前,劈手夺下那卷黄绫,转呈给卫平。
卫平只看了一眼,便猛地一拍几案,厉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假传诏令!左右何在,与某将他拿下,推出辕门外斩首号令!”
那内侍吓得魂不附体,连声道:“将军明鉴,小人冤枉啊!”
卫平冷笑道:“卫某就让你死个明白!”说完,他一抖黄绫,说道:“连个玺印都没有,也敢谎称诏令!”
早在秦朝初年,丞相李斯奉秦始皇之命将和氏璧刻成一方玉玺,上面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后来,这方玉玺就被人们称为传国玉玺,自秦流传至汉,汉末为孙坚所得。孙坚死后,孙策将玉玺献与袁术。袁术败亡,玉玺复归于汉,再由汉及魏,由魏及晋。
卫平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方玉玺,但诏令他却接过好几封,对那八个字倒是熟悉得紧。何况这封所谓的诏令上连一个印章都没有,又哪里瞒得过去。其实也不怪司马玮疏忽,事起仓促,他就是想伪造也来不及。
那名内侍哀嚎一声,瘫软在地。两名军士上前将他架起,拖着便走。
卫平“豁”地站起身来,大声道:“其余诸将,随某前往太保府!”
众将凛然,齐声应诺。且不论他们的战力量如何,单这份气势已经比过去强了老大一截。
…
营门外,“啊”的一声惨叫,刀光闪处,人头滚落,鲜血飙起一尺多高,那名内侍转眼间便身首异处。早有军士上前,将首级捡了,用竹竿高高挑起,挂在辕门下面的铁钩上。
夜风吹过,首级微微晃动,甚是吓人。护卫那名内侍的数十骑随从惊得屁滚尿流,一刻也不敢多呆,发一声喊,四散而逃。
营门开处,卫平一马当先,众将紧随其后,浩浩荡荡,杀奔太保府。
本来,卫平并不想搅入这场纷争,他只想保证皇宫和自己侯府的一方安宁,但卫瓘毕竟是他的叔父,既然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却不能不管。奈何他已经分兵四处,营中也要有人留守,兵力上就有些调拨不过来,连自己的侯府都暂时顾不上,更不要说司马亮了。
…
却说淮南王司马允领了本部兵马直奔万春门,刚刚转过路口,就见前面黑压压全是兵马,堵住了去路。
其实,柳询所部不过两千人。这点人马如果放在野战当中,就如沧海一粟,很难掀起什么大浪。但他们现在是守着万春门前的大街,足以把整条街都堵得水泄不通。
部将陈准见队伍不能通行,上前喝问道:“淮南王在此,何人敢堵去路!还不快快让开!”
柳询越众而出,一箭射在陈准面前,厉声道:“奉我家将军之命谨守宫门,敢越此箭者,杀无赦!”
众军齐声呐喊道:“敢越此箭者,杀无赦!”
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禁军前营的这些将士虽然战阵、武艺都没有多大提高,但气势十足,惊得陈准胯下战马连连后退,只得拨马而回,来见司马允。
司马允皱眉道:“前方是何营兵马?”
陈准迟疑道:“黑黝黝的,辨不清楚,只知道是禁军无疑。”
禁军出现在京城再正常不过了,反而是他们这些外军不应该来到这里,在这一点上,他们先自理亏,司马允便萌生了退意。
这时,另一名部将陈徽上前说道:“王爷乃皇室宗亲,先帝血脉,一个小小的将军也敢行螳臂挡车之事乎!”
司马允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容易受人蛊惑。受陈徽这一激,他顿时大怒道:“对!这天下是我司马家的天下,本王要进宫面见皇兄,何人敢阻!来人,给本王冲过去!”
陈准想要劝止,却哪里来得及,只能狠狠地瞪了陈徽一眼。他是陈徽的亲兄长,就是当场数落陈徽几句也没问题。
陈徽却假装没看见,抱拳道一声“得令”,率领本部八百骑兵就往前方冲去。这些战马虽然都裹了蹄子,但离得近了,依然可以感到脚下的土地开始颤动起来。
柳询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甚至可以听到战马粗重的喘息声,他的面色也凝重起来,厉声道:“结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