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从丽京带来的。”容楚微笑,“我上次回去之后就寻了京中最有名的绣庄,找了最好的绣娘,让她给我赶工出来的,”他瞥一眼太史阑胸口,忽然皱眉,“不对,怎么嫌小了?”
太史阑心想男人是否天生具有对女人胸的高度鉴别能力?这家伙看过她胸罩就能仿制准确罩杯,再看她一眼胸就能确定做好的胸罩嫌小,反穿回现代一定可以做个成功的大卡设计师。
“不嫌小。”她淡定地比比罩杯,“会缩回去的。”
容楚无限痛苦地叹口气。
“这东西应该可以换钱……”太史阑忽然想到一个生财妙法。这样的东西应该可以受到京城贵妇的喜欢?
“不行。”容楚立即霸道否决,“我已经和绣庄绣娘定了规矩,这东西的式样和花样不许流传,只能你有。”
太史阑斜睨着他——占有欲。
“你向来对钱财不上心,怎么如今这般财迷?”容楚倒有了疑问。
太史阑扯扯唇角——有了孩子的女人当然不同,更幸福也更有危机感。再说作为一个穿越者,似乎小说里人家都是手一挥财源滚滚,惟独她来了之后除了俸禄一分钱都没挣过。
一直这么吃完儿子吃老公……哦对了,她还是不需要挣钱,就算将来看容楚不顺眼离家出走,她还有个儿子可以养她嘛。
其实今天之所以特别对钱上心,一方面是觉得容楚钱花多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最近钱花得也多,也精穷……
她算了算半路儿子的钱,手一挥,“行吧,保密就保密。”
容楚瞟她一眼——看样子得把她的钱袋多勒索勒索才行……
屋内东西并不多,除了一个隐形的浴间之外,就是几个暗柜。看来容楚和她一样,都不喜欢在室内放太多家具。但所有的柜子式样都很精巧,仅有的几件家具都显得简单而有特色。
屋子正中的床也是仿南洋式样,整块的红珊瑚雕制,铺着雪白的褥垫和同色金边的长毛毯。内敛又华贵的风格。
“本来景泰蓝还和我说,什么别墅的顶层还应该有游泳池。”容楚揽着她在床边坐下,正面对着沧海云天,“工程实在来不及了,再说引水上楼一时也没有好办法解决。反正走上不远就是大海,附近没有人家,这一面的大海,都是我们的。”
“何必照搬,有自己的特色最好。”太史阑闭上眼睛,声调悠悠,“我和你说过我以前的事情没有?”
“我一直在等你。”他答。
她扯扯唇角,“不是故意不说,一直太过忙碌罢了。就算现在,最早的一些比较黑暗的事情,我也不想和你说。不是不愿分享,而是我现在真的很满足,很幸福,觉得那些事什么都不算,再记着就是对不住你,对不住如今我们打拼来的日子,我想把它们都忘了。”
“我不要你强硬地忘记,我只望我能给你美满的日子,一点一点覆盖过去的暗。”他的手伸过来,找寻着她的脖颈,她很自然地抓过他手臂枕上去,很契合的弧度。
“是的,已经覆盖了,很自然地。在我还没觉之前,我已经忘了。”她道,“我刚才想和你说的,是后来的一些事,我有三个舍友,大家个性相差很大,其中有两个花痴……”
“什么叫花痴?”
“对男人特别有兴趣的女人。”
“唉……”容楚叹息,若有憾焉。
太史阑知道他憾的不是没遇上景横波和文臻,憾的是她怎么不是那个花痴?
“别打岔!”她道,“那俩花痴到了青春期……”
“什么叫青春期?”
“想男人的时期。”
“你青春期来了吗?”
“滚……我说别打岔!”她捏他手指,“她俩思春时,经常聚一起看健美先生比赛,看美男图片,看唧唧哇哇爱情小说,看爱情肥皂剧……”
“什么叫肥皂剧?”
“没完没了唧唧歪歪的情爱剧,永远说着男人和女人说不完的生活事和床上事。”
“很好,我也想看。”
“闭嘴……她们看多了,就在那憧憬。每次看见肥皂剧里女屌丝嫁给了高富帅……”
“最后一个问题,什么是女吊丝?什么是高富帅?”
“就好比我跟你,我说了别打岔!”太史阑口干舌燥,很想揍人,容楚立即从床头暗柜里摸出一只新鲜果子,抚慰了她的焦躁,太史阑啃了一口果子,道,“结婚时鲜花九千九百九十九朵,加长礼车,鸽子蛋钻戒,洋房别墅,环游世界蜜月,回来后递给她新别墅的钥匙,别墅里有无数套昂贵饰,有挂满整整一个房间的名贵衣服,有顶天立地衣橱的名牌高跟鞋……每次这种时候,她们中一个开始捧心,一个开始骂人。捧心的两眼放光说这就是真爱,骂人的眼神狰狞说她自己如此美貌为什么这样的事情没生在她身上?”
“你的朋友很有意思,”容楚眼睛亮,“你的反应?”
“你猜。”
“无聊,无趣,胡扯。”
“全对。”她啃着果子,觉得有点牙酸,他顺手接过去,将剩下的啃了,她也没察觉,忽然有点怔怔的,道:“她们笑我男人婆,木讷,无趣,不懂这其中的美妙。不懂这一刻女人被当公主般对待的感受。那不仅仅是虚荣和追逐富贵,更多的是女人内心里被重视被呵护的渴望得到完满,她们说那很爽很爽……而我嗤之以鼻——衣服多了也是穿那么几件,鞋子多了也不能一天穿十双,无聊,无趣,胡扯。”
“现在呢?”他唇角很感兴趣地弯起,盯着她,眸光亮若星辰。
“现在……”她忽然停住话头,转头看他,眼神灼灼比他还亮,看着容楚不自觉地抱了抱肩。
她忽然扑过来,一把将他扑在床上,拱进他怀里,大声道:“现在我知道了,这确实很爽,超爽,非常爽!”
容楚低低笑起来,揽住她的脖子,她顺势攀着他的大腿爬上来,舔着他的耳后,满意地听见他低低的呻吟。
“因为这不是虚荣,这是满足,这是被爱的满足。”她忽然也有些喘息,将他光洁的耳廓舔了又舔,眼看着雪白的肌肤抹上一层淡粉色,立即坏心地一把扯开他的领口,一路悉悉索索地舔下去。
他呼吸越急促,忽然一个翻身,太史阑天旋地转,再睁眼,就邂逅他深黑的眼眸。
那眸子里是此刻云天沧海,是之前惊艳相遇,是这一路征程陪伴,是满满的一个她。
她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面颊,“谢谢你,我很喜欢。”
“我只盼我能做得更多。”他低声答,认真看着她的唇,半晌低下头啄一口,又啄一口。
她闷闷地笑起来,抚摸着他的背,手指在他背上弹着琴,他不动,半晌问:“什么调子?”
“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她道,“我记不得名字,也不听歌,这是我以前最喜欢的一歌。”
“听着这词便很好。”他靠着她脸颊,“我心亦同。”
她不说话,他闭上眼睛,从她的额头开始,慢慢找寻她的香气,温软微润的唇瓣,携着他芝兰青桂的芬芳,抚摸着她的肌肤,他很快找到了她的唇,因为此刻那里依旧有弧度未散,他有些震动地想,她如今在他面前,越来越放松,笑得越来越多。
或许,这才是他最大的成就。
她双手滑了上来,按紧了他的颈部,他的颈项如此优美,线条流畅如诗,她指尖按在颈动脉上,离心最近的距离。他反手执住她的指尖,重重地吻下去……纠缠、拨动、吸吮、品尝、相濡以沫……彼此在彼此的香气和喜悦中绽放,是缠绵也是心意共享。喘息声渐渐急促,在某个唇齿相错微微呼吸的间歇,他听见她低低道:
“爱是无理由的包容,和不计较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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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阵子他们才分开,衣衫早已凌乱,太史阑匆匆整理,感叹幸亏这是冬天,裹得严实,不然难免要来点什么裙子褪大腿的风情造型。再看容楚,领口斜了,衣裳歪了,露一截光洁修长脖颈,颈项上隐约几个紫红的印痕,嘴角还叼着几根黑,似笑非笑瞟着她。
挑逗、神秘、邪魅、狂狷,不用任何化妆,搬到时尚杂志封面,足可脱销。
太史阑想到邪魅狂狷,忍不住扑哧一笑,好好地一个词,就被某些人给糟蹋了。
容楚眼底的她却更是风情万种,最近有些苍白的脸色经了这一番滋润,明媚如春光。
两人怔怔地对看半晌,太史阑手背搁在额头,短促地笑了一下。
容楚凑上来咬她的唇角。“笑什么?嗯?笑什么?”
太史阑懒懒地道:“刚刚尝到点吃醋的滋味,转眼就幻灭了。”
“嗯?”容楚眼神一瞟,水漾漾地,“不会是看见那位妹妹了吧?”
太史阑哼一声。
“你们女人的东西,只有你们女人才懂,我有些想法拿不准,请她来给点意见。你这边苏亚她们,都不是对这些东西上心的人。沈梅花倒是上心,可惜眼光太可怕。”容楚一笑,啃她耳垂,“真醋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唉,你怎么这么小气,好歹醋一次给我看罢。”
太史阑懒得理他,翻个身——有些人就是变态,计较了他说你小气太在乎,不计较他嫌你太大方不在乎。
“其实我还是会爱另一个女人的,我会对她掏心掏肺,有求必应,无比宠爱……你确定你真的不在意?”
“其实我也会爱另一个男人,我会陪他睡,陪他洗澡,陪他秉烛夜读,和他共度无数日夜。”太史阑玩着他散落的乌,“你不在意自然我也不在意。”
身后忽然爆大哭,两人回头一瞧,饱受宠爱的某未来男人女人,正因为长期被冷落而齐齐嚎啕大哭……太史阑抽了抽嘴角,赶紧收拾收拾,一人一个分配任务哄孩子,容楚忍不住悻悻叹息,“没过几天夫妻生活,甚至还没成亲,怎么就要伺候小祖宗了……”
小祖宗把脚用力地蹬在他脸上,并用一泡尿表达了愤怒的抗议。
两人只好再把孩子抱下楼,唤奶娘过来收拾喂奶。奶娘喂奶的时候,容楚走出门外,对周八招招手,周八去车里拿过一个袋子,容楚拿着,转头招呼太史阑,“去海边转转?”
太史阑走到门口,正要点头,容楚忽然拉着她的手,道:“回头。”
两人一起转身,面对客厅墙壁,太史阑忽然看见那巨型画框上红布滑落,然后,一幅画扑面而来。
不是画框,是壁面。整幅的壁画。
占据了整面墙的画,画的赫然是她,佩剑,披甲,束,前行。
人物放大了数倍,容貌身形却一丝不差,画上的女子脸容冷峻,姿态挺拔,大步前行,动作决断,微微抬起的脚尖,似乎马上就要踏出墙壁,走到人身前。一只手也微微前伸,似乎即将和谁携手。又似乎正迎向谁。
站在客厅门口,看见这样一个逼真又生动的巨大的自己,执剑而来,那感觉……很震撼。
太史阑很担心一进门毫无准备的人,看见这么一个杀气腾腾佩剑而来的巨人,会不会腿软?不过她随即便觉得似乎这图有点不同,她眼神转了转,停留在画像的脸上。
脸是她的脸,眼神却有点不同,不是她自己印象中的冷漠空茫,近乎无情。那双细长的黑眸,波光潋滟,深邃幽黑,坚定、博大、含蓄、包容……以及温情和悲悯。
那是一双有情人的眼眸,令人沉迷,令人愿意醉在这样的丰富之中,向往斯人的美好。
“你确定……”她摸摸脸,“这是我么。”
“是的。”容楚出神地凝望着壁画,“现在的你,就是这样。”
太史阑仔细地在图上找了找,背景竟然是留白的,没有孩子也没有容楚,这似乎不符合他的风格,然而随即她便明白了。
她在前行,不会有谁在背后追逐,因为他们都在前方迎候。
她迈向的步伐,是向着他们,她伸出的手,是接着他们。
“这屋子,是我送给你的私密礼物,这幅画,则算是我送给自己的礼物。”容楚唇边一抹淡淡微笑,“我要第一眼,便看见你。”
太史阑捏紧了他的手指。
“所以你答应我,当画展示时,不要再让任何人进来。”容楚道,“能站在这门槛上,看见你迎来的,只能是我和孩子们。”
“当然。”太史阑道,“其他人都在我身后。”
这是他画的壁画,满满的都是她,他要进门的第一眼,只看见她。
是否是因为一直聚少离多,是否他心中一直存在失去她的恐慌,以至于他要用这样的方式,安慰他自己。
太史阑靠了靠他的肩,道:“我要一直在。”
容楚抚了抚她的鬓,关上门,揽住她往海边走,奶娘将孩子抱过来,细心地加上了纱帽,以防海边风大。
金黄的沙滩缀着雪白的浪花边,晚霞映红半边海水,艳丽如血。
两人随便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太史阑靠在容楚肩上,静静看海天在夕阳的余晖中从壮丽走向寂暗。看那一片光辉如扇面收拢,天地在瞬间闭合。
并不觉得遗憾——人生亦如此。光辉岁月,终将归宿于平静,在抵达最后黑暗之时,有相爱的人陪伴便好。
叮叮当当似乎也活泼起来,叮叮在容楚的腿上用力地蹬着小脚,出啊啊的声音。当当眯着眼睛,认真地看着天光慢慢收敛。
太史阑瞄了瞄容楚带着的包袱,拖过来一看,忍不住呸一声。
淡绿色似皮非皮质地,只有半截,裤子只到大腿,紧身无袖,腰身上竟然还有象征性的波浪荷叶滚边。
赫然是一件古代版泳衣。
这衣服在她那世界,可以算是古董保守版连体泳衣,但用古代的眼光来看,可谓时髦得惊世骇俗。
更惊世骇俗的是容楚竟然花了那么一大笔银子买了。
或许正因为他天性开明而善于接纳,才会那么早地注意了她?
“伙计说这个也是南洋货,是南洋的水靠。”容楚笑吟吟地道,“是鲨鱼皮经过特殊处榔成的,在南洋也卖得很贵。不过他们也知道没人买,以往都不要这东西,是这家的少掌柜有次去南洋,忍不住买了一件,回来说做镇店之宝,还被老掌柜给打了一顿。把这水靠给塞到了柜子底下。我刚才问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衣服,他便拿出来给我。”他眯着眼睛,“说起来,我觉得那少掌柜是妙人。”
太史阑点头,诚然是妙人,估计在南洋欣赏过不少大腿。
容楚温柔地道:“夫人今天可欢喜?”
“欢喜。”太史阑答,“不过可惜的是……”
她叹口气,心想欢喜是欢喜,自己为他准备的惊喜却也因此不能算惊喜了。
“夫人可想报答我?”
“施恩不望报,先生。”
“可我望,我好望。”容楚掂着泳衣凑过来,“冬天,外头凉,晚上房间里换给我看,嗯?”
“好。”
“……”容楚傻了有三秒。
“回去吃晚饭。”太史阑推他,容楚从迷幻状态中惊醒,生怕她忽然改变主意,赶紧将泳衣收好,珍重地拿着,又怕她给偷偷扔了,栓在自己另一边的腰上。
两人转身时,容楚忽然“咦”了一声,偏头向侧面看了看。
侧面是一座精巧的小山,正对大海,此刻山上最高处,隐约有一个白色的影子,隔得远,看不清,似乎是一座建筑,但是掩在山体之中,从这个角度不能窥其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