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玉堂春,今儿虽有莺哥巴巴地赶回来了,时不时陪着说会儿话儿,但人有了心事,再多的话也更爱往自己肚子里埋!
少时心乱了,他就与莺哥和衣躺在枕上絮絮叨叨说些过去的事儿,从卖身戏班,到一起学艺,然后随同师父一同前来苏州闯荡,明明记忆犹新,却一如经年。
只是当话题忽然提到那苏阡陌时,玉堂春和莺哥都不自觉禁了声,有些妄想,玉堂春不敢打,怕人想多了就会绝望;有些话莺哥不敢说,怕说实在了,玉堂春经受不住,于是二人就故意地静默着,久了,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时,门忽然一阵轻响,二人惊得是从梦里醒来,不及开门,外面那个奉哥的就说:“我们爷少时过来!”
二人哪里还敢睡,赶紧起来梳洗,理装。
莺哥知柳金蟾的相公是个爱泼醋的,就将那带来的最素净淡青色袍子给玉堂春换上,髻也不花哨,简简单单拢在后面,不插一点装饰,那衣领,那腰带无一不严谨密实,就连那脸上素日里施的粉黛,也只往薄里抹,但求一个庄重。
玉堂春看着镜子里莺哥那严肃的脸,不禁笑了道:“你这打扮,哪儿学来的?”
莺哥赶紧低道:“你可别在柳爷面前露出你素日与那些女人说话的模样,这柳爷可不比柳夫人,据说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身边下人的规矩可大了,人还在书院读着书呢?那眼瞪人,不怒自威,而且……特别善妒。上次,柳夫人只问我一句话,他都差点要撵我下船呢?”
“这么凶?”
玉堂春瞪圆了眼儿,再一回想昨儿晚上的情形,只觉得那柳夫人眉眼轻佻,虽面相极好,但一看那形貌就是个花柳之地的常客,只是,不想她家中有这么一个悍夫在侧……但悍夫在侧,这柳夫人还敢流连花丛,可谓真胆色!
“不然……那柳夫人能对他唯命是从?我和你说,他说东,柳夫人不敢西,他说西,柳夫人就不敢东,这家里都是他说了才算,他要看咱们不顺眼儿,弄不好柳夫人想帮咱们,也是心有余力不从!”
莺哥说罢叹了口气,后不禁低低地补了一句:“可叹这柳夫人是个性子极好的女人,偏偏……却配了那样的一个相公。”
玉堂春笑:“她相公那等模样,配她,你怎不说可惜了?”
莺哥嘟嘴道:“不说娶夫当娶贤,纳妾才美艳么?”悍夫谁喜欢?
“你啊,劝你绝了这心思!你以为她昨儿没来就是个好人了?那是她相公看出她心里藏了猫腻!”女人,见着漂亮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玉堂春起身对着镜子照:“而且,那柳夫人既得了柳爷这等美人,别的男人只怕都难入她的眼儿!就是一时,就跟她昨儿似的,想点新鲜的了,那也是马棚风一阵的事儿!多早晚,还得回她相公手里!”
胭脂俗粉玩得素来都是个新鲜,谁家女人会正经放着绝色搁着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