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抬眼,瞅着北堂傲那恨不得立马就将这袍子给绞了的神情,柳金蟾知道,真让北堂傲穿着进宫,他弄不好这几天,会从早到晚,板着一张晚爹脸给她看。
“不喜欢?”
柳金蟾还想说这袍脚的两朵菊花绣得很端庄,北堂傲就忙不迭地点头道:“这是为夫那年打算穿着去给人送葬的……”不过后来嫌花哨,加上心情郁郁,他还是一身黑衣去的。
柳金蟾一听“送葬”穿的,立刻收好,另作打算。
北堂傲立刻一阵欢喜,但还来不及高兴多一会儿,柳金蟾还是不顾他的爱美之心,硬生生从他婚前的旧箱子里,掏出了一身,也不知谁家做来给他庆生的月牙点翠芳草菲菲的缎面曳地长袍,寓意他冰清玉洁、风华正茂——
当年看来格外讽刺,差点烧了的袍子!
做工好,就是……
而今看来不知该说太年轻了,还是太素净了,反正北堂傲一眼瞅上去,就觉得大中秋的穿它清冷冷的,不说是鳏夫****,也有那么点寂寞广寒舒冷袖,一梦醒来孤枕寒的味道……
反正中秋穿着,应着景……北堂傲就觉得不吉利,感觉像是寓意他北堂傲今后会像嫦娥一般,夫妻两地,要守活鳏的意思!
“这逢年过节,不求热闹,但图一个喜气,夫人让为夫穿这么一个色去慈宁宫……岂不是让慈宁宫的太妃们,心生孤冷之意,不知道的,还当是为夫故意笑话他们呢?”
北堂傲心里不乐意,立刻寻出千般借口来。
柳金蟾无法,末了又给北堂傲另外挑,北堂傲不敢左右柳金蟾的意思,怕柳金蟾又说他去宫里招蜂引蝶,对他心生嫌隙,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暗示柳金蟾好歹给他挑一件,不说红,起码粉一点儿的衣裳——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成了亲的男人不是?
最后小夫妻,各让一步,柳金蟾给北堂傲挑了一件雨过天晴样儿的粉色缎面印花礼袍,虽绣样不多,但好在领口袖口滚边处的铃兰花瓣绣得栩栩如生,很有新婚初甜的味道,北堂傲颇为满意,柳金蟾也实在选不动了,于是,就定了这件!
北堂傲立刻欢喜不已地试上身,然后趁着柳金蟾入厕的功夫,立马褪下来,让奉书连夜送到绣坊——
请最好的绣工,连夜赶工——
将袍脚所有的滚边处,用翠色镶一道隐隐的双边,然后再用金线将隐隐约约的铃兰花瓣,勾勒出金色的暗痕,最后再在花瓣之末,缀上宛若雨露般晶莹透亮的东珠,腰带和曳地的袍脚更是要求加上曳地至少三尺以上的尺寸,务必突出画龙点睛般的阳春玉露花红柳绿的隐隐之色。
拿完了这件,北堂傲又担心柳金蟾那日不满意,又让他穿那身月牙点翠的,索性,一并抱来,全交给奉书等人,说是日子赶了,也不求多,好歹弄些个金丝银线攒珠挂翠什么的,无论如何添上几缕富贵色,莫让他那日进宫被硬生生比得喽喽嗦嗦——
倒像他北堂傲嫁得差,花不起钱穿好衣裳似的。
一时,柳金蟾回来,就见北堂傲将他旧日出嫁前的衣裳全寻了出来,说是穿不上了,要都送人,散给下面的人穿。
柳金蟾心里扣,一瞅北堂傲要将好几个箱子里的衣裳翻出来送人,好些都是簇新的不说,做工质地都是一等一的好,心里立马不受用了,但这都是北堂傲自己的东西,她又不好明着说不许说,只得拐弯抹角道:
“你都送了,等到冬日里回乡下,你也穿着你这些个曳地的袍子走田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