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姐儿，大嫂我可是为你好。”

许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眉眼一挑，深感怀疑地道，“你有这般好心？”

周氏拍着大腿表衷心，“哎呀，天地良心，若我有一点坏心肠就叫我不得好死。别看我以前和你不大对付，但这回大嫂可是实实为了你好。我呀，就盼着你有个好前程后，能好好地提携一下自家兄弟了。你想想，许家京城有两处产业，据说刘家庄那儿还有三四顷良田。他们如今住着宅子你也是去看过，比咱们这破屋子不知道强上多少倍。再加上西城那铺子，哎哟，那个生意火得银子是大把大把地往怀里搂啊。大嫂我看了都要眼红，你不比顾氏差，赁啥她吃香喝辣，你就得天天面对那些闲言闲语啊？你瞧瞧，顾氏带了个拖油瓶都能嫁到表弟这般好男人，你哪儿比她差了？大嫂我见了都替你觉得可惜，虽说你也是嫁过人，但毕竟没有生过孩子，光这点就比那顾氏强了不知多少倍了。”

见许兰沉默不语，周氏以为她有所松动，遂决定再把劲，“你想是不是，你若嫁过去，当个平妻是一定了。看娘份上，大舅爷能不抬举你？到时你再借机压那顾氏一头，家中还不是你说了算？到时若把银钱抓手中，还愁没好日子么？”

“说完了？”许兰讽刺地笑了，“真不知道你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再怎么说你也是因为顾氏才捡回这条命，如今半分不念人家好也就罢了，还成天算计着往人家屋里送女人，原来你就是这般对待你救命恩人啊。这么记仇狠毒你，怎么能让我相信你是为了我好呢？”于她有恩人她都能算计，何况她这成天与她不对付呢。信她？呵——

若不是许兰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当正头娘子，指不定会被她话给迷了心神。平妻，终究是比正紧继室矮了一头。她不愿委屈自个儿，也不愿自个儿孩子一出生就矮人一截，那是剜她心。

“我真是为了你们好。”

“这样好我受不住，你还是留给你自个儿慢慢享用吧。”

周氏当没听到，继续说着，“她如今坐月子，不能伺候她家男人。而男人就是那德性，憋不住，与其表弟出去寻花问柳，还不如找个像姐儿一般知根知底呢。而姐儿嫁过去也能有个好归宿。”

“大嫂，你真可怕。”把毒药当作蜜糖送给人，还一副我为你好样子。

“我真是为了你们好，积阴德呢。”

许兰见她说不通，摇摇头走了。

顾丽娘正喂奶，见许强带着满身寒气进了屋子，“回来了？去屋里看过孩子了没有？”自打顾丽娘生产，福哥儿就搬去和小石头一块睡了。福哥儿知道爹娘要带弟弟妹妹，也不闹腾人，反而很奇地打量着住处。不过他们这些大人不放心，每晚睡前总要瞧个一两回，生怕他们踢被子冻出个好歹来。

“刚回来，孩子们睡得香甜着呢。”许强脱下外衣，凑近火堆烘烤着衣裳祛寒。

“又去喝酒了？浑身上下一鼓子酒味。”顾丽娘嫌弃地皱皱鼻子。

“嗯，今儿和表哥去吃涮锅了，还别说，那家开涮锅店味道还真不错。等你出了月子，咱们一家子去吃吃看，保管你满意。”这么冷天吃涮锅那是好不过了，吃了后浑身暖和。

“上回听你提过了，叫和记，对不对？”顾丽娘有点印象。

“对，就是那家，据说是罗刹国人过来开。想不到人家吃食方面做得这般好。”

“不过前两天不是才去过么？怎么又去？”

“还不是表哥，非拉着我去，说给我介绍什么大买家，唉。我就闹不明白了，他分明不是做买卖那块料，怎么就那么热衷于这个行当呢。”

顾丽娘瞥了他一眼，“你没事少和他掺和，得空话就家多制几斤香醋吧。这回出炉香醋我尝过，味道比以前好上不少。相信徐掌柜他们会很满意。”

关于她这位大表哥事，她近都听得耳朵长茧了。三天两头想拉她当家出去，说去谈什么生意谈什么合伙之类，变着法子想与他们借银子。姑妈老早就叮咛过他们了，若他这个大表哥想借银子做买卖什么，叫他们一定不许借，即便借了他们王家也不会认。姑妈都放出话来了，谁敢借钱给他？不过她也不想借就是了，明显是打水漂，她是嫌钱多了没处花才会借。

一提到醋，许强兴致明显高了，旁事被他一股脑放两边，“为夫我能干吧？才折腾了几回就把那大曲给制出来了。那天你尝醋就是用大曲制，味道比以前香多了吧？”

见他一脸得意，顾丽娘忍不住笑他，“才夸你一句呢，尾巴就翘起来了。”

许强摸摸鼻子，嘿嘿笑着。

顾丽娘喂饱女儿，轻轻摇晃几下，等她打了奶嗝后将她放炕上。

许强迫不急待地靠过来，“来来，给我抱抱果果。”果果是他们女儿小名，他们儿子一出生没几天，许老爹便给他取了个福全大名。

顾丽娘推开他，“再去烤一会，浑身寒气，没得冻着了女儿。”双生孩子本就比不得旁人健壮，喂养起来需要精心细致。

许强搓着手，没有不应。

顾丽娘将一旁儿子抱起来，亲亲他脸，将他小拳头从嘴巴里拿开，柔声说道，“全哥儿乖乖，吃奶咯。”

每回顾丽娘都是喂饱了妹妹才喂他，全哥儿很乖巧，没喂到时候都是把自己大拇指伸进嘴里吸得滋滋作响，以此来解馋。手指被拿开了，他漆黑眼珠子看着顾丽娘欢实地叫了两声，估摸着是知道是到了饭点了。

见儿子吃得欢实，夫妻俩心里俱是一片柔软。

“奶水够不够？不够话，明儿我再去割一只猪蹄回来给你炖汤。”

“也好，这些天两个小家伙长得壮了点，吃也多了，总觉得奶不够吃。”

果果和全哥儿满月酒离过年没几天了，许家仅摆了三四桌席面，请了相熟几家来吃个便饭。

夏家、冯家、顾家都有派人送礼来，甚至稀奇，顾丽娘外家程家也送来了一份薄礼。

顾丽娘有点不知所措，老太太对她说，“人家送来你收下便是，该怎么还礼就怎么还礼。”

顾丽娘闻言照做，也懒得猜测其中深意了。若真有什么企图，总会显现出来。

鉴于上回团圆饭事，这回许家备材料都是足足，光梅菜扣肉每桌就上了两大碗。上回吃酒席时周氏吃相太难看，知情人都不大愿意坐她旁边。周氏却像个没事人似，照常吃喝。

许家自打日子好过起来后，从不饭菜上亏待了孩子和老人，所以许家饭菜，油水一向都很足。特别是入了冬，许家三天两头都能吃上一顿肉。遂小石头他们对肉克制力比旁孩子强上不少。比起钱家王家小子们饿死鬼般吃相，小石头他们无疑要斯文许多。惹得钱婆子他们纷纷夸赞。

“表弟，我约了人和记谈点事情，我先走了啊。”王顺发见有人搁了筷子，忙站起来道。其实他早就食不知味了，每坐一刻都觉得是煎熬。

“表哥，你饭还没吃完呢。”许强指着他那碗仅吃了一半饭。

“老大，你给我回来！”许氏瞧见他中途离席，站起身来斥道。

“娘，我真有事，回来再和你说。”王顺发急忙忙往外走。

“大表哥这是？”顾丽娘疑惑地问，“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许氏气闷地坐下，“别管他，咱们吃吧，他现除了和记羊肉，多好饭菜都吃不下。”

周氏见丈夫招呼也不和她打一声就跑了出去，气白了脸。

许氏越想越不对劲，“强子，你老实说，和记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粉头之类？”近来老大对和记痴迷程度以及日渐消瘦身子，看起来真像是外头有了人。

“姑妈，没有啊。那和记我去过几回，真只是正经涮锅店。”

许氏听后直嘀咕，“那倒奇怪了，现老大一个月里有十几次是去和记，难道真是和别人谈事情？”

“姑妈，先吃饭吧，可能表哥真有急事呢，别多想了。”顾丽娘劝菜。

“是啊娘，赶紧吃吧，省得呆会菜都被某人吃光了。”许兰瞥了周氏一眼。

“浑说什么，赶紧吃吧。”许氏轻斥了女儿一番，家丑不可外扬，家怎么闹都行，外头就不能丢脸。

吃罢了饭，周氏对顾丽娘说，“表弟妹，这梅菜扣肉做得真好吃，能不能让我打包点回去？上回我们吃回去后文博还和我闹腾着要吃这个呢。这回我只好腆着脸问你拿点回去给他解馋了。”

许兰看得直撇嘴，她还真好意思！亏得娘现不，若不然，又是一顿好骂。

“呵呵，其实你不说我也会叫吴妈给你们包点回去，每家都有。这梅菜扣肉做起来也挺简单，一会我把做法写下来给你们拿回去，想吃话照着做就行了。”顾丽娘抱着孩子笑着说。

“那是好不过了。”周氏擦擦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