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娥声音清亮而笃定,“确如刘老先生所言,姑太太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睍莼璩伤”自从知道这位姨母全心全意惦念着自己的母亲,舒娥心中便已经对她感激无已。
姑太太淡淡一笑:“我没有忍心下手害鸣鹤,只不过看他是个无知小儿,却不是因为我对他有何仁慈之心。若此时落在我手上的是曹玘或者廖碧琪,你想他们还有命吗?”
舒娥施施然站了起来,语声柔和,对姑太太温声说道:“姑太太您不喜董老爷的先室,却好生养大了董少爷,还处处顾及到他的声名。您就算恨极了这里的老爷和太太,却没有做出丝毫有损曹家名声威望的事情,反而处处加以维护。单着两点,您就是个明白大体之人。并非一味着眼于各人的恩怨。”
“其实话又说回来,恩与怨,情与仇,历来便是相克又相生。”舒娥看了一眼鸣鹤,小脸已经不似方才那般通红,想是姑太太这样抱好受了一些。舒娥不敢久视,生怕姑太太心意再变,眼光从鸣鹤脸上飘过,又看着姑太太说道:“所以有恨,也不过因为有爱罢了。若姑太太是个薄情寡淡之人,也不会将妹妹的苦痛这样放在心上了。”
门外香儿敲门的声音再次响起,“太太,她们已经从养心苑往这里来了呢。”
果然是丁香和菊豆。想来是她们就不见舒娥回去,便到舒娥常去之处寻找。
姑太太似乎是愣住了,垂首看着怀中的鸣鹤沉寂片刻,忽然咬牙哭了起来。眼泪簌簌落在鸣鹤的包被之上,大红色的锦缎上面洇开了一朵朵暗红色的小花。
舒娥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姑太太的身体在颤抖,渐渐地,紧咬的牙关也终于松开,一张端丽的嘴轻轻张着,喉间原本是呜呜咽咽的声音也逐渐被放大。
舒娥一直看见姑太太举止端庄娴雅,和缓中带着镇静,却又不失威严的气度。即便是姑太太发狠要勒死她,即便是姑太太叙述着多年前的往事和仇怨而愤恨心伤,即便是揭穿了鸣鹤的身世来历,姑太太的紧张慌乱也俱是稍瞬即逝。
可是这一次,姑太太的哭泣看起来是这样的真实,仿佛压抑的感情终于冲垮了尊严和骄傲的堤坝。
姑太太又后退半步,斜倚在墙上,喃喃说道:“此时再不动手,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呢。”
舒娥和淑颜的心都一下子提到了嗓子里,心中均是捉摸不透姑太太此举是何用意。
“亲翁,这是否就是你所说的天意?”姑太太忽然问道。
“世上无常之事太多,一切归为天意,也可少些自扰。”刘安说道。
“我本不相信天意,可是这些年来的经见,却不由得我不相信。坏人安享富贵,好人不幸沦亡。我找寻甥女固然找寻不到,下手害人却又总是不成。哪怕这次人命悬于我手,还是功亏一篑。”姑太太的神色甚是颓唐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