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中,或许会有官兵正在严阵以待,但无所谓了。
不管对面有多少官兵,陆四就一个念头——冲!
只要他陆文宗不退缩,身后的愤怒人潮一定可以吞噬一切!
“爷,我背你吧!”
陆文亮捂着伤口表情很痛苦,他一声不曾吭过,始终咬牙撑着同儿子一起坚定的跟在弟弟身后。
可是广远看在眼里却是心疼无比,几次想要背他爹,都被他爹以伤口压着会更痛拒绝。
“我没事,庄户人,受点皮肉伤流点血算什么,倒是你,”
陆文亮的眼角流出泪水,若知道这次出河工竟会生出这种事来,他是打死也不会让儿子来的。
现在,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也许弟弟说的对,他们没有退路了,不如大家伙拧成一股绳跟官兵干了。
但那要死多少人?
他们还能不能回到家?
“文亮哥,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伤不了广远!”
夏大军拍了拍陆文亮的肩膀,转头朝后面喊了句:“等打进了淮安城,咱把城里所有酒楼都给大伙包了,叫大伙吃个够,吃个饱!”
不远处拿刀走在前面的新兴场程霖听了这话,不由笑了起来:“咱们这怕得好几千人,你小子有银子吗?”
“我没有,那官老爷有啊!咱要是打进淮安城,那官老爷的银子不给咱们使还给谁使!”
“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
听着夏大军和程霖在那一唱一和,陆四心中一动,这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啊。
别看夏、程二人不过是这个时代最普通的农家子弟,但他们却很快适应身份的转变,同时意识到如何做才能更加有利。
显然,二人是在通过这个方式向身后的人潮传递他们能活下去的信念。
有了信念,才能更加拼命。
“进了淮安城,我请大伙吃八大碗,叫那总督巡抚、知府知县都来给咱当伙计!”
陆四也喊了一声,“不过先得把那帮狗日的官兵收拾了,要不然怕人家当官的不肯咧!”
“那就把狗日的官兵统统收拾了!”
“一对一咱们干不过他们,可十对一,百对一,咱们再干不过他们还不如去死呢!”
“问个事,我还没娶婆娘呢,要是进了淮安城能抢个官太太回去当婆娘么?”
“宋老瓜子,你都打了几十年光棍了,还要什么婆娘!”
“放屁,我拎着脑袋跟你们反了,要个婆娘昨的了!”
“宋老瓜,打进淮安城我陆文宗许你一个官太太!”
陆四知道这个许诺可能会给淮安城带去大乱,但还是毫不犹豫的许出去了。那个宋老瓜听了这话顿时高兴的连说几个好字,尔后和身边的同乡们说进了淮安城大伙得帮他抢之类的话。
很快,人群讨论的话题就从复仇慢慢演变为抢钱,甚至是抢女人上去了。
陆四面无表情的在前面,没有半点阻止众人对未来的“畅想”。
因为,这也是人性。
虽然很不好,但包括陆四在内所有想活命的人,都需要这个人性。
只是,陆四突然停了下来,身后的人潮随之一滞。
数千人的队伍很长,前面的突然停下来,后面的人难免会撞上去,顿时有些混乱。
“小四子,怎么了?”
陆文亮见弟弟面色凝重,四下张望,不由有些紧张。
其余人也凑了过来,不解的看着陆四这个领头人。
“官兵哪去了?”
陆四皱着眉头望着身后还在燃烧的工地,以及那看不清视线的烟雾。